李靖安排了李大亮辅佐慕容顺,又怕如此仍然不够,遂让候君集留下,总领吐谷浑之事。安排妥当之后,李靖率众离开吐谷浑回长安向皇帝复命。
王玄策和苏定方也向吐谷浑一众亲戚、好友道别,随着大部队返回长安。到了长安才知道,梅香带着小可芯也到了长安。这阵子皇室接连受打击,五月太上皇李渊在长安崩逝,六月皇后的母亲在洛阳老家去世。皇后回洛阳奔丧后心情特别差,梅香担心她的健康,于是一直陪着她来到了长安。
晚上,王玄策和苏定方在宇文家等到了梅香,看到爸爸小可芯高兴坏了,恨不得粘在王玄策身上。王玄策也是高兴地又是背又是抱的,自己的宝贝女儿能不宠么。
宇文士及父子仍然在蒲州,长安的府第里空得很,有的是地方住,所以苏定方也住在这里。
王玄策问梅香:“皇后什么情况了?身体还吃得消吗?”
梅香忧郁地摇摇头:“很不好。她这个人太较真,又太重情谊。我真是怕她过不去这道坎。”
王玄策叹口气:“你也别太难受了,天命难违啊!”
随后王玄策将吐谷浑发生的事详细给梅香细说了一遍,梅香叹道:“我这一家人,命运一个比一个惨。将来如果宇文俊回来,我们一起去一趟大瑜寺,可好?”
王玄策道:“宇文叔父或许不让他去。我写封信给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之后王玄策去见了李淳风,告知天柱王的下落。
“你们能留他一命,也算是网开一面。”李淳风叹道:“这个葛比伦也算我道门中一个奇才,只可惜他杀心太盛,只能是这个下场。”
“那么道长为何将轩辕宝镜给他?如此不是助力于他?”
“我送他宝镜,一是助你们与之交好;二是助他能够集齐五样法器,我的本意是助他渡劫修仙,若是他作死不去修仙却去杀人,那他就是自取灭亡。真没想到他的功力如此之强,能够驾驭五样法器,我不如他啊!真是太可惜了!如今他已与废人无异……”
梅香在皇宫陪了皇后月余,看她已经稳定了,才与王玄策一起回洛阳,而苏定方在长安并没有很多事做早已返回。
对王家来说,这年的秋天还有一件大事,今年秋天苏定方的徒弟裴行俭参加明经考试,可是由于太上皇李渊的崩逝,科考已被取消,只好再等明年再考,虽然非常遗憾但也没有办法。
本来应该是尽情庆祝的贞观十年新年,由于太上皇逝去全国处于国丧中,没有像以往那样张灯结彩、舞龙舞狮。全国进了一个静默的新年。皇宫里,由于皇后身体不好,更是多了一层阴霾,天气太冷,皇宫内用了大量的炭火来保持温度,从太医们紧张的神色就可以看出皇后的病情已非常严重,太医已深感无力回天。
艰难的寒冬终于熬了过去,皇后的病好了一些,皇帝看春光渐好,知这是养病的好时候,忙命人召梅香来长安陪皇后。
梅香接了圣旨,知道这是皇后的病情又严重了,不敢停留,对王玄策说:“或许此去就是与皇后永诀,你安心在家,这次不用陪我去长安。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好好陪陪几位长辈,她们都老了,我真怕……”
梅香走后,王玄策如约老老实实在家陪老人和孩子,侍奉老人,陪她们说说话,教小孩子练武、读书,解答他们的困惑……这些年王玄策就没好好在家待过,在鸿胪寺做个寺丞也是吊儿郎当。他自知自己在官场没什么前途,也不太上心。这些年来往吐谷浑,获利早已身家巨万。加上外戚的身份受人猜忌,经常觉得做官没意思。毕竟王玄策还救过唐俭一次,除非有使团去洛阳需要他接待一下,唐寺卿几乎不会派他比如什么出使之类的活儿,王玄策在洛阳鸿胪寺的日子跟养老一样,成天这个衙门那个衙门去吹牛,真是悠哉悠哉,这样的日子真是难得。
梅香预测的不错,皇后已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刚入夏天就不行了,经常进入昏迷状态,经过几次抢救最终无法挽回她的生命,于贞观十年六月撒手而去,年仅仅36岁。梅香在她的床前,拉着她的手哭道:
去秋兰蕙草,
今夏复吐芳;
悲哉人道异,
一谢永销亡;
游尘掩虚座
孤帐覆空床
万事无不尽,
徒令存者伤……
皇后出殡,李世民“亲临宵载,义追深远”,亲自为长孙皇后撰写碑文。之后皇帝又认为仅是在寝宫陵殿安奉皇后并不够,于是命人在元宫外的栈道上修建了宅舍,令宫人居住其中,如侍奉活人一般侍奉皇后。(在十三年之后的贞观二十三年(649年),唐太宗入葬元宫,高宗李治希望继续保留栈道起舍,却被大臣谏止,理由是按照旧例,“只有寝宫安养供奉之法,而无陵上侍卫之仪”。可见这种在寝宫陵殿之外再修宅舍对已逝之人供养如生方式,是李世民为长孙皇后独创,在李世民心里,长孙皇后永远活着。)
长孙皇后谥号“文德”,实际上这个是逾制的,并不合适。
第一位有独立谥号的皇后是汉武帝皇后卫子夫(由后代汉宣帝时期追谥),第一位一字本谥加一字从夫谥的,是光烈皇后阴丽华,(光武帝刘秀比阴丽华先去世)由儿子汉明帝刘庄永平年追谥。一直到唐高祖妻子窦氏,之前所有皇后只有单字本谥,在丈夫死后才可加上皇帝谥号中一字,所谓“从谥”。如唐高祖即位的时候,追谥窦皇后为“穆皇后”,唐高祖死后合上他的谥号即为“太穆皇后”。而长孙皇后却在逝世后直接被李世民复谥“文德”。
根据春秋礼法,单谥为正,双谥非正,在古人看来,只有当单谥不足以道尽逝者的美好品德时,才会用上复谥。所以复谥极为罕见,纵观贞观十年长孙皇后逝世之前,也就只有刘感这位忠君死节的烈士被唐高祖李渊赐了复谥“忠壮”,除此之外再没有人有过复谥。
而长孙皇后的“文德”这两个谥号皆为美谥,尤其是“文”这个字。唐人认为“文”是最好的谥号,“为美无以尚也”,就算是在美谥里,也没有哪个谥号能比文还要美好。可见在唐太宗的心目中,只有“德”这个单谥并不足以表现出妻子的美好,只有再加上唐人最为尊崇的“文”这个谥号,才能表现出长孙皇后的盛德。
长孙皇后入葬昭陵后,太宗对她思念无法停止,为了缓解思忆之苦,便在宫中建起了层观,终日眺望妻子的陵墓,还让大臣陪同悼念。一次太宗让魏征陪同,并指着昭陵的方向问魏征是否看清了,魏征装作没看见,太宗顿时着急,问“怎么会没看见,那是昭陵啊!”魏征闻言回答说“以为陛下望的是献陵,原来是昭陵啊!”太宗听后明白魏征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只顾及思念亡妻而忘了父亲。于是便哭着下令拆掉了层观。尽管太宗这样追思妻子的行为是违背礼教传统的,却是一个天子的真情流露。
在那个以孝为先,“夫不祭妻”的时代里,李世民如此张扬的思妻念妻被人嘲弄讥讽也是理所当然。太宗作为封建帝王,对此礼制不会不知,却还是毫不避讳建层观,望昭陵,甚至还拉着大臣一起怀念。只能是用情太深,情难自己了。层观虽然拆除了,但李世民对爱妻的思念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越发汹涌难以自控,以至于他在一次回诏中,公然向大臣倾诉自己在丧偶之后,心虑恍惚,当食忘味,中宵废寝的悲苦情境。
梅香同样悲伤,自己唯一的朋友就这么离开了自己,从九岁起两个小姑娘就在一起读书玩耍,互相鼓励。才三十六岁婉儿就离开了自己,每想及此梅香就痛苦难言。
皇后入葬昭陵后,梅香默然返回洛阳。
转眼秋天到了,今年秋季大考如约而至,多等了一年的裴行俭要参加明经科的考试。
这对下一代王家子弟非常重要,裴行俭在王家已经五年多,长成了十八岁的大小伙子,在皇宫里做事的裴母含辛茹苦这么些年,终于盼到这一天,裴行俭参加科考对裴家王家都是大事。
开考前的晚上,裴母从皇宫来到王家,专程来送桂花糕。寓意“蟾宫折桂”,科考时正值桂花盛开,若能吃到皇宫里桂花做成的桂花糕,对赴考学子来说真是上上大吉,而皇宫里的桂花岂是常人能得的?但裴母在皇宫里做事当然就不同了,因为皇后向来开明宽厚,按旧例申请登记了就可以采摘。
吃了母亲亲手做的桂花糕,裴行俭继续到自己房中温书,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考前的时间是极宝贵的。
而裴母就和三位夫人在房中说说话,说起宫中的各种事情,几个年长的女人聚在一起那真是说不完的话,外人根本无从插嘴。
裴行俭考得很顺利,考上一等明经,按唐制,一等明经授从九品下,成为待补的官员。
有此喜讯,王家自然上下都很高兴,但皇后新逝,王家不敢张灯结彩,也不敢大摆筵宴,只好低调行事,一家人在一起聚会以庆祝,相熟的仕族也都送来了贺礼,裴母自然是告了假从皇宫里来到王家。
王家招待裴母,本来家宴男女不能同席的,但这次梅香破例让家人一起陪裴母,以示亲近和祝贺之意,只是分了男女两席而已。
在家宴上,裴母数次感谢王家的恩情,几度落泪。
大夫人一再说裴母:“裴王两家世代交好,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必言谢呢?我几次让你别在皇宫做事了,你就是不听,现在孩子大了,要做官了,你还要在皇宫里做事吗?”
裴母道:“若是行俭做了官,我就不在皇宫做女官了。将来要给孩子置房,也到了该娶媳妇的时候……”
柳娘道:“行俭是定方的徒弟,师傅如父。定方,这娶媳妇的事你怎么说?”
苏定方笑道:“包在我身上便是了,有什么愁的?”
王玄策立码接话道:“大家都听好了啊!苏老板发话了,行俭这孩子将来娶媳妇费用由他一应承担,大家都作证啊!”
大家都鼓起掌来。苏定方瞪了王玄策一眼,端起一碗酒干了。苏老板这些年做了大生意身家巨万,岂在乎这点钱?他几次和柳夫人商议要把宇文老宅买下来,柳夫人都没有同意:买?向谁买?房契都在柳夫人手里呢。
裴母只当他们在开苏定方的玩笑,也没有当真。这些年在皇宫里当女官,也有了些积蓄,虽然不及购置房产的,先借一些以后慢慢还上就是了。
王玄利等大家静下来,问裴行俭:“行俭,你得考虑考虑,你现在是候补的官员,有没有什么打算?若是想从政,那我来帮你,若是想从军,就让你师傅帮你。你有什么想法让我们听听?”
此时王玄利已升职成为伊阙县(现在的伊川县)县令,正六品,离家也不算远,在政坛混迹多年,加上家族关系,自然是积累了很多的人脉。
裴行俭道:“我不想从政,我想从军。”
二夫人看看裴母:“妹妹是个什么意见?”
裴母摇摇头:“我不愿意有什么用?他们裴家祖辈都是在马上征战的。他想从军,就随他去吧!”
二夫人点点头,对苏定方说:“既然这样。定方你想想办法,在军中给行俭谋个职位?”
苏定方道:“行啊,我想想。以裴家的地位,相信在军中谋个差使是轻而易举……”
之后苏定方思付再三,这事儿还是绕不开兵部尚书候君集,此时候君集还在伏俟城辅佐慕容顺,以自己和慕容顺的关系,若求助于他,或许他会给面子,便给候君集和慕容顺各写了封信,婉转为裴行俭谋个军职。
苏定方想得不错,候君集肯定会给他这个面子,何况还有慕容顺的面子,还有裴家的地位,他难道还能回绝?但兵部毕竟主管的是军需,并不直接指挥打仗,所以候君集推荐裴行俭做了左屯卫仓曹参军。
仓曹参军,就是个管粮草的小官,对于裴行俭这样刚入职的年轻人,最合适不过。裴行俭和裴母对这个职位都很满意。
这几年政治清明,大唐国力蒸蒸日上,王家日子也越过越好,年年添丁,整个大唐的人口也逐渐恢复。王玄策难得在家这么些日子,天天教孩子们武艺,白天在外练功,晚上指导孩子们打坐,到底是家学,孩子们一个个练得都很起劲儿,进步也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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