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宇文成都去了一次王家,就巴不得找个机会再去,只求能看一眼梅香,瓦岗山战场的消息也就源源不断地送到王家。
皇上并没有怪罪撤离战场的山东节度使唐壁,反而封他济南王,并批准他的奏章赦免王耀文等人,着他抓紧时间打造战舰,由其部将来护儿统领水军(准备东征),王耀文等人仍留济南,看来也准备随军出征。
皇上下旨责备靠山王杨林不该擅自调唐壁攻打瓦岗山,对他攻山不力之事大加斥责。另有小道消息,皇帝密旨要求靠山王保存实力,不必与瓦岗山匪徒拼死相斗,年底准备北上涿郡备战。
王家上空的阴霾可以说是一扫而空。王耀武随后也就离开河阴去了济南。而玄策玄利因为结交了大师兄的缘故,得到了很多以前都不敢想的待遇:
一、在学校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了,哪怕是礼部尚书杨玄感的儿子杨浩、江都宫监王世充之子王玄应,平日里嚣张跋扈,见了两人也变得和颜悦色;
二、学习内家禅定功夫,宇文成都亲自教授,两兄弟终于开始体会到什么是内功修行;
三、学习骑射,玄策选了长枪,而玄利选了宇文成都的独门兵器溜金镗;
四、跟着宇文成都研习兵法,在沙盘上和师兄们斗法……
转眼到了年底,新年就要到了,学校放了假,寺里也开始准备新年各种活动,俗家弟子们都到寺里忙着布置庙会。这一年来玄策长高了好多,一下子与弟弟拉开一截儿。爹爹也来了信,说过年要与叔叔回来一趟,一家人都是欢天喜地,就等着庆祝一下。
这天宇文成都来永宁寺武场看玄策玄利,身后跟着一个身份贵重的小孩。玄策两兄弟正在和一群小朋友排练一套武操,准备明日进西苑给皇帝以及京城百官献艺。一套拳打得虎虎生风,喊声震天,都是平时练了百遍的拳,打起来煞是好看。
“打得真棒!”宇文成都对着跑过来的两兄弟夸道。
“大师兄!我们刚说要去找你呢!”玄策兴奋地嚷嚷。
“哦?有什么好消息?”宇文成都看他俩那么高兴,像是有什么喜事要找他分享。
“那当然!我们今天看到大家都在传一份《大隋英雄谱》,大师兄名列第二条好汉!”两兄弟都举起二根手指。
“哦~这都是江湖上一些闲人瞎扯。”宇文成都对这种无聊的东西很不屑:“我在永宁寺都排不了第二,圆觉、圆慧大师我是对手吗?还有少林寺智躬、智勇大师,怎么不在英雄谱上?排这个的人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手并不与人争胜,老师常说‘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明白吗?”
“是,谢大师兄教诲。”两兄弟一向对大师兄非常尊敬:“这位师兄是谁?”玄利问道。
宇文成都回身招手,一位贵公子走近前,他岁数看起来比玄利还小一点儿,非常腼腆文弱的样子。
“这是我的两个师弟,王玄策和王玄利,”宇文成都介绍道,两人向小朋友一辑。小朋友也还了一礼。
“这是慕容顺,来看你们练武的。”宇文成都话音刚落,两兄弟就惊呼一声:“啊!我们听说过你!你也是来练武的吗?”
“我是想学武来的,”慕容顺抬头看看宇文成都:“但舅舅不同意,这次是将军偷偷带我出来看看的。”(慕容顺的舅舅就是隋炀帝)
“那太可惜了,”王玄策道:“争取说服你舅舅,让他答应你和我们一起练武啊。”慕容顺和宇文成都笑了笑没有回答。
“大师兄,李元霸是谁?他凭什么能排第一?”玄利问道。
“李元霸是唐王第三个儿子,力大无穷,使一对大锤,据说有四百斤重。”宇文成都道。
“四百斤!太可怕了。我俩加起来还没二百斤。”两人叹道。
“明天你们或许能看到他,这次皇上宴请群臣,他随他二哥李世民已经到了京城。”
“啊?那太好了。大师兄,明天我们去西苑表演,你去吗?”玄策问。
“去,但不是去表演,我有别的任务。”宇文成都顿了一下:“玄策玄利,从明天起我就参军入伍了,以后不再去书院了。”
“啊?真的啊?”两人急得拉着宇文成都的手,生怕他走了。
“刚才和圆觉师傅一起去见了方丈大师道别。不过方丈说入伍也可以经常回来看看,所以寺里我还会再来。”宇文成都道:“你们别担心,只要你们不烦我,我经常去看你们。”
两人高兴地出了口气,放开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从怀里拿出一方叠好的绢布递给玄策。
“玄策,你能帮我把这个给梅香吗?”
“梅香?你干嘛不自已去给她?”玄策把绢布小心地放入怀里,问道:“哦~~~我明白了,大~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梅香~姐~姐~?”
宇文成都照着玄策脑袋拍过去:“让你办点儿事话这么多!”
玄策一下子躲开,拉着玄利就跑,边跑边喊:“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宇文成都微笑着看两兄弟跑回武场,然后陪着慕容顺看大家练武,很久才转身离去。他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师弟,他们生性纯良。不仅仅是因为梅香才对他们好。
虽然宇文化及认定梅香并不是淑郡主,但宇文成都感觉父亲似乎言不由衷,而且自已没事就往王家跑父亲完全知道,却从来不问,也很是奇怪。昨天皇帝下了旨封自已为骁骑将军,领禁军守卫京城八门,让人感觉很突然,前些天在洛阳城里盛传《大隋英雄谱》,似乎正是在为自已造势。当然自已是响当当的秀才,清流出身,侯补的官员,封骁骑将军也是够格还不至于引什么非议。真正让自已心烦意乱的是昨晚在家宴上,母亲说起靠山王杨林的孙女如何美丽贤淑,要给自已提亲,当时心里不高兴直接回绝了母亲。回去后一夜几乎睡不着。这才决定今天要向梅香表白心迹,近一年来已认定了梅香就是自已的另一半,再无别人可以替代。心道只要梅香愿意,为她放弃一切远走天涯哪怕隐身山林都可以。
玄策和弟弟一回家,没顾上吃饭就去找梅香,把绢布给了她然后吃饭去了。
梅香正值最敏感的年纪,一边对宇文成都怀着深深的戒心,为了表现得象一个普通的丫环,对他总是热情相向,一边却又非常疑惑宇文成都那故作冷淡后面隐藏的紧张与手足无措——他似乎很想和自已说话或很想看自已,而去和他说话时,他又故作冷淡,能感觉到他紧张得手都不知往哪儿放;他时不时偷偷地看自已,被发现的时候就非常慌张。起初以为他是监视自已,时间长了就觉得不是。
这个傻小子不是喜欢自已吧?她只有一个闺中好友就是长孙婉儿,是长孙晟的小女儿,(长孙晟,隋朝第一谋士,最大的功绩就是分裂了突厥)两家世交,王家正是得到长孙晟的帮助才能救下梅香,所以长孙家对梅香的身份是非常清楚的,两家经常来往,两个同岁的女孩子自然成了好友。婉儿听梅香这么问,笑道:“如果我是宇文成都,我也会喜欢你,你这么漂亮,又这么高贵,还这么低调,又是个才女,还不要爱死你?”但梅香否定了这个命题,不可能,不然那个玉佩如何解释?
她是不会嫁给外人的,要么终身不嫁,要么在玄策玄利两兄弟里选一个,如果他们希望的话。
当玄策把绢布交给她,告诉她这是大师兄给她的时候,她已知道这是什么,不用打开就知道他终于要向自已表白了。这让梅香非常为难,以前对他尽量表现得象个傻丫头,一个对宇文成都崇拜的丫环,按这个设定,自已不是应该欢天喜地?到底应该怎么回他?梅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回到房中坐下,把绢布打开,里面是一方精致的手帕,上面写着一首诗:
天上高飞雁,
世间离乱人;
此心同离苦,
乌啼柳白门。
看到这首诗,梅香脑袋翁地一下,差点儿没坐到地上。
(白门是指南京南朝时情侣约会的地方。)
这是圈套!梅香想,自已并无破绽,如何被他看破了?前两句分明是在写自己遭难没了亲人,后两句是写他对自己感同身受,想娶自己……思量良久,在手帕上回了一首诗:
寻枝落春暮,
无意栖高堂;
芳心随春逝,
何求公子伤?
然后把手帕原样包了,去还给玄策。
两兄弟本来正打算打趣她,看她脸色不好,知是大师兄没戏,互相看看,没敢吱声。
梅香走后玄利要打开绢布看看,玄策不让看:“你怎么能这样,非礼勿视,明白吗?”
“哥,我都明白,我不是想看他们的情书,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秘密。”玄利反驳道:“你今天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咱?”
“什么?谁跟着咱,你看清了吗?”玄策觉得很奇怪。
“我这些日子经常感觉有人跟着咱们,你在前面走得飞快,我也没看清是谁,那个跟着咱的人武功很高,根本看不见。但今天这个人是杨浩,我一回头他就扭头走了。以前跟着咱们的人肯定不是他。”玄利道。
“杨浩?碰巧遇上了吧。他跟着咱干什么?”玄策不以为然。
“你成天说我幼稚,我看你才是幼稚得很。你以为大师兄为什么对咱这么好?是因为梅香是吧?梅香一直对他很热情,恨不能贴上去,今天你看看,明摆的不正常,你就不怀疑?”玄利愤愤地说。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但我还是不能让你看。再说这个和跟踪咱们有关系吗?”玄策道。
“哥,你这人就是迂腐得很,学习把脑子学坏了。”玄利道:“你想想咱俩在大人眼里就是孩子,有什么值得跟踪的?那么咱家还有谁?爷爷?你娘还是我娘?咱家最不正常的就是梅香!她啥都会,就咱俩人加起来也没有她学问好,你觉得这正常?”
“我不想听你这么说梅香,梅香是好人。”玄策很不满了。
“不想听就算了,睡觉!明天还要早起……”玄利蒙头睡下,不再理玄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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