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狄云杰老谋深算地背负着双手,他领着韩岳和江令天一起在屏风旁的圆椅上坐下。
韩岳打量着这间书房,几个瑞脑兽香炉列在堂前,鸳鸯纱锦织就的被褥,被收拾整齐地铺在木雕榻床上。
整个旖旎的风光,像极了要偷香约会的模样,这引得他打趣道:“这可不像是放置跃鱼宴请柬的地方呀,倒像是金屋藏娇的地方。”
狄云杰嘿嘿而笑道:“洛武城的达人们有时要留宿在狄某的宅院,为了安全,不得不设置了这样一间密室。”
他此刻停了一下,并望了眼络腮胡须的江令天道:
“除了请柬外,还有一些东西,老夫想要厚赠二位,想要请两位答应我的一个不情之请!”
“哈哈,我就说狄郡长请我们进入密室是别有玄机。”江令天眼睛露出了精光。
狄云杰故意走到一尊被毯子盖着的梅花炉子前,掀了半个角,那梅花炉发出一种金黄色的澄澈光华。
里面埋着黄金!韩岳和江令天的心头,同时喜得颤巍巍了起来。
顾朝见到两人脸上一闪而逝的贪婪神色,更是将纱帐内的被褥掀开,里面更为骇人地盛满了玉翡翠、绿玛瑙、银珊瑚、金钩如意壶等等金银器物。
韩岳略莫估算着,就知道这间密室藏着不下三十万两的财宝。
他毕竟是只老狐狸,对狄云杰这钱财外露的手法有点存疑道:
“狄郡长这里的银子,就是请我们杀人都够了,即便是委托孤月楼也费不了这么多,我们俩腆着老脸,倒要问问这其中的缘由。”
江令天是一介武夫,粗豪道:“正是,正是。”
“说到这个,你们须得看了这两封跃鱼宴的请柬才行。”狄云杰看到两人步步入瓮,将袖口两个锦绣的信函取了出来。
江令天首先接过请柬,他看到整个信函画着简笔画风的鱼美人,封口的下面绣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题跋,他也不及细看,使了劲要撕开。
可是撕到一半,发现特别黏,就将食指和大拇指放进嘴里润了口唾沫,这才展开了信函。
韩岳就灵巧雅致多了,他用狭长的指甲将信函划开了一条平整的细线,然后才读起来:
“鱼跃龙门,承天之泽,诚邀诸位人族精英,于本月二十八日前往我青蛟宮一尝海鲜,同贺龙女打开‘天命之麟’的吉庆时刻。云涯泽之武库,届时将开启三天三夜,有请各位入内修习赏玩。”
“真正是绝妙的机会!”江令天乐得手舞足蹈。
“不错,云涯泽是龙宫的一大圣地,就是我辈去了也可更上层楼。只是,狄郡长到了现在还未告诉我们二人是要委托办理什么。”韩岳道。
狄云杰早有应对道:
“不瞒两位,这云涯泽中藏有我狄家先祖的一件宝物,嗯,它名叫垂露盘,是某位龙玄元士用剑灵在玉器上雕成的,这里面有我狄家的绝大秘密在内。
我狄某素来知道两位与青蛟宮的渊源,想要用这三十万两买下通往青蛟宮的破水甬道,以便,在跃鱼宴之后,我仍能私下前往青蛟宮乃至云涯泽。”
江令天心道:“哼,什么绝大秘密,不就是龙玄元士的某套独门心法么!这种将武学留在工艺上流传下来的宝物,我可得思量下。”
他踱着步沉吟不绝,不知是因为密室内太热,还是炉香中散发的温度太暖,他的汗嗖嗖地就流了出来。
他顺势就从八仙桌上取了一方绢布来擦汗,同时,瞟了个眼神喂给韩岳。
韩岳道:“狄郡长,你也知道我们兄弟俩如今的一方家业,全靠着这条破水甬道发展起来的。
平时,人族的猎魔煞士或者其他一些彪悍渔民,为了捕获一些高价值的鱼怪河神,全是要给我过路费才能通行的,这三十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我却不能这么轻易地让出来了。”
狄云杰本来就意不在此,连忙道:“是是,狄某怎么会想着夺人所爱呢。只是,老夫和高恭有数次想要前往青蛟宮会谈,却都被两位挡在了门道外,引得青蛟宮每次都是派人上岸来洽谈,这一来二去,更损了狄某与青蛟宮的交情,更别说要取回垂露盘了。”
韩岳和江令天不约而同地对看了一眼,这破水甬道,倒也确实阻止了狄云杰不止一次,谁让狄云杰上任后,挖空心思要打压韩、江两族,却秘密地扶持顾族和罗族呢。
这梁子被狄云杰在此刻提出来,他们明显感到了分量。
而在这波诡云涌的时刻,狄云杰心里又是另一重算计:
“再拖半刻钟,我下在请柬上的毒海胆汁,还有我浸在绢布上的沫儿香,就都会发作了。韩岳和江令天这俩人精,也会有今天,叫你们见钱眼开,不但这三十万两是我的,就连破水甬道,还有你们的产业也将慢慢的成为我狄某的。”
他继续想道:“现在高恭离奇死亡,我只要栽赃到你们头上,以洛武城城主对我的信任,先干掉你们,然后再惶恐地装罪洗白,我往日的隐忍也可以到头了。”
这突然的安静,让韩岳很不适应,他含糊道:“我们现在已经取了请柬,关于破水甬道的事,请容我和令天两人回去细细商量一下。”
江令天连连点头,他们的目的眼下已达到,自是要告退。
便在此刻,韩岳感到一阵晕眩,若不是他运气强行镇定,他整个人就要栽倒在地了。
可狄云杰在韩岳暴怒之前,就先撕开了脸道:
“我待两位足够仁义,两位却狼心狗肺,想要私吞我家产,我要和你们拼了!”
他喊的声音有点响,却是故意装给门外韩、江的随从听的。
他倏然出手,一个疾风快手就制住了中毒的韩岳。
江令天想要阻挡,一股肺部的痉挛牵动了五脏六腑,冷汗全都垂到了衣襟里,他这时才料到狄云杰此番是要杀人的。
他从怀中掏出半尊金佛像,然后碎碎叨叨地念着口诀,再最后运用聚气来激发口诀之时,他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受死吧!”狄云杰知道此刻下手必须要狠。
江令天和韩岳绝望地看着狄云杰手中的金泥乌骨扇扬在了空中,再有几秒,它就要落下,他们的脑中一念想到了家中儿女,心道:
“若是能避过这一劫,就算我来生做牛做马也愿意。”
嗤嗤,一道快若流星的剑罡压了过来,一招之内,居然直接撩飞了狄云杰的金泥乌骨扇。
乌骨扇在碰撞后,直接没入了香炉中的一团金砖中。
试想,这简单的碰撞之力,若是反射着到了人身,那这人怕是不死也奇了!
使出这一剑罡的人,正是纳兰秋水。
“剑主师父,你说要不要救那两个黑白双煞啊?”她满不在乎地问道。
此时,韩岳的皮肤黝黑如炭墨,江令天却委实白如雪花,正应了她嘴里的双煞名号。
“这人的儿子,刚刚杀了我的管家,我们自然要坏他的好事。”
顾朝看到狄云杰刚刚作势要杀韩、江两位族长的架势,心里暗自叹着自己鲁莽,想着若不是及时突破成了道门秀士,一对一碰上狄云杰恐怕还是有点悬的。
“不过,我有隐身三才咒,若存了心搞偷袭,嘿,狄云杰还真的难说了!”但很快,顾朝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
“顾朝,你刚刚得了武试的魁首,就闯到我狄府中,要知道,凭着这擅闯的罪名,我现在便是直接杀了你都不为过,还不退下!”狄云杰被人坏了好事,不由得震怒异常道。
“这老头倒是挺凶呀,剑主师父,你说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眼下正处在下风么?”纳兰秋水附在顾朝耳旁嘀咕说道。
“额,这说明他不但看不起你,更看不起我!一起动手吧!”
顾朝六个月的闭关,对隐身三才咒的身法修炼得更为纯熟了些,他敛了气息,自在地躲到一旁,倒先看着纳兰秋水与狄云杰战成一团。
“冰晶,快去把这几瓶疗伤祛毒的丹药给两位族长服下。”
顾朝和梁冰晶两人,狼狈地在战斗地夹缝中,给韩、江两人丢了数瓶珍贵的药水。
韩岳和江令天眼下病急乱投医,就算顾朝有心要杀他们,他们也无计可施,慌得连忙服了药水。
这药水才刚下肚,他们就感到一股清凉从血脉中扩散开去。
他们也不多说话,更是抱定了气脉,匆忙地运功疗伤。
顾朝和梁冰晶回过神来时,纳兰秋水和狄云杰受限于密室空间,早就破了一道壁门,跳到广阔的家宴外头去大战了。
他们二人,同时一跃步到了门外。
顾朝看到,纳兰秋水的剑中化出了数十道剑罡,这些剑罡仿佛有灵性似的罩在狄云杰的头顶。
陡然间,剑罡合成了清一色的冰锥剑雨,方寸之内,狄云杰的整个聚气被蒸发了似的,根本不堪一击。
“耶,有了纳兰秋水这样的剑侍,我往后打架根本就不用自己出手了。”顾朝美美地想道。
然而,就在这大好局面的时刻,纳兰秋水却喋喋不休地骂道:
“该死的符文压制,不是说好了能动用百分之二的力量么,居然只让我动用百分之一!她大爷的,这天月剑的原主人连陨落了还这么没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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