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手爬满青筋,如一道道沟壑盘踞。皮肤松弛干枯,脊背也早已佝偻,饱经风霜的脸被时间击打得皲裂不堪。双目浑浊,浅浅的灰上弥漫着一层死气。
老人拿着比自己还要高的扫帚,艰难地挥动,没几下就觉得累了,步履蹒跚,颓然坐在了台阶的最底层,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了与身后山壁的千万神魔牌位一样的玉简抚摸喟叹。
“你们依在,我却老了。”
……
这里是一处圣地,传闻中太古仙帝的出生地。
亘古悠悠,修行体系也变得截然不同,而今,皆为神魔。
圣地一旁的山壁,供奉着从上古至今游历至此的神魔牌位。他们的牌位悬挂在山壁上,内蕴一丝神魔念。一缕灵魂形成的闪烁的银色光斑跳动着,昭示念力主人的生死。万千牌位氤氲流光,几近点亮整个洞天。
老人手中的玉简,便是他的神位之证,但也只是曾经的辉煌。
他也是曾经万千神魔中的一个,因为一颗混沌仙灵果与众多神魔大战。
集天地精华,沐九天神雷,秉诸天意志,诞不死之身,是为混沌仙灵。
仙灵受创,将自身一切封于一果之内,等待涅槃。
混沌仙灵果,凡人服之,立成仙;神魔啖之,可为帝。
除却提升自身修为,混沌仙灵果内还拥有超脱当今一切修炼体系的恐怖传承!可以说,得仙果者,得天下!
那一战,杀得世界疮痍,日月哭恸,江河倒流,陨落的神魔不知凡几,最后混沌仙灵果却不知所踪。
后来恩怨清算,各大势力、散修混战,又是陨落了大批神魔,许多都被斩落修为。他与几人被流放看守此处,而今只有他还苟延残喘地活着。
而此时他的玉简黯淡无光,银色光斑若隐若现,仿佛一阵微风便可将它吹熄。
千百万年,除去那一战外,破裂的玉简却寥寥无几。永恒的生命,强大的修为,若不是得罪很多同层次的强者或是强闯秘境,神级强者大都可以长存于世间。
所以,自跌落神位,老人便费力将自己的玉简取下。定要湮灭的人,已不配在神魔山壁留名。
老人休息了很久,才试图站起。可挣扎了几次,依旧徒劳,又是气喘吁吁。
他太老了。
终于他放弃了挣扎,目光又是停留在了神魔山壁。
神重修心,可生死之间,谁又能真正超脱?人神皆畏死。
良久,他欲收回目光。可此时,神魔山壁似是释放出一层白烟。
老人迷茫,停住了动作,努力试图看清。
白烟无声无息,悄然逸散,缓缓落下,最后渐渐清晰。
老人衰老的心脏几乎停跳。
光秃秃的山壁,千万神魔牌位消弭不见,整个过程老人没有听到一丝声响。
无声的恐怖笼罩在老人心头,这是怎样的景象?!
玉简碎裂,意味着主人的死亡,身死道消,重入轮回。玉简化尘,便是磨灭了灵魂本源,连真灵都一丝不存,比起击杀,难度又何止十倍!
而万千神魔竟在同一时间真灵湮灭,烟消云散?!
透过山壁,仿佛能看到陨落的无数神魔!
这是针对名列山壁的神魔,还是对整个大世界的清洗?
透骨的森寒。
蓦然,天地间似乎涌动着一股力量,好像要吞噬一切。
他的实力不在,但感悟还在,灵魂境界还在。
老人艰难地抬起手,对着面前的空气虚抓一下,看着迅速枯萎的手掌,喃喃道:“时光。”
时间之流已化为潮,澎湃呼啸。
时光之道,因何而崩?
旧物都在时间之潮的涌动下迅速腐朽,但也有种子新生。
老人看着自己不断湮灭的身体,突然平静了下来。
“你们都走了,我还有何不舍。
“天道在收回修士逆天夺取的时间,可与天地同寿的你们为何也会陨落?
“哈哈,老天发疯,我一个糟老头子竟走在你们后面。
“天若催债,众生除命何以还?……”
终是烟消云散。
这洞天安静了下来,仅余一简、一案、一鼎、一炉、一扇、一高台而已。
——————
又一纪元。
襁褓之中的婴儿躺在摇篮之中,顺着西江漂流。
有一物自天外而来,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击中了婴儿,婴儿却恍若未觉,依旧酣睡。
不知过了多久,摇篮从西江漂入南沙河,又漂进云笙湖,漂到了梦家湾,被码头下的木墩截停。
“爹!——爹!——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到了摇篮,大声叫嚷起来。
“洛儿,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一男子走了过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宠溺,“怎么啦?”
“篮篮——!篮——篮!”
“嗯?”男子好奇,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是——?!”
抱起一看,男子开怀大笑:“是个男娃!
“……若是找寻不到亲人,不管你是谁家孩子,我梦渊便收你为义子!
“既然从云笙湖坐着篮子而来,那便叫你……
“梦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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