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婆娑，晚风轻拂，温柔得如同少女柔软的小手。

　　道观内，常清老道长脸色依旧，离儿小道姑则是大眼睛眨呀眨的，这会倒是有些小委屈地看着自家师父了，从师父回来开始就没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那个，道长，您说这东西是阴铃，晚辈以前也没见过，是不是有什么讲究？”看准时机，古川指了指小道姑手里的小铃铛便开始悄悄地转移话题，问起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来。

　　“嗯···阴铃，是咱们自己的叫法，至于讲究，也有些。”常清老道长扶着长须略微沉吟便开口说道，似乎有兴致跟古川讲讲这些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这时旁边又在嘟着嘴的小道姑在听到这话后眼眸亮晶晶地一片，张着小嘴兴冲冲地喊道。

　　只是，老道长扭过头去，‘威严’地看着她，尽显做师父的长者‘气势’，发出了个鼻音：“嗯？”

　　一下子，离儿小道姑的小嘴巴又嘟起来了，小脸儿也是垮了跨，把头扭到一边去，这是不开心了，小声嘀咕着：“不给说就不给说，哼。”

　　见此一幕，古川有些好笑，也有些莫名，这哪里是师父跟徒弟，分明就是爷爷跟小孙女，羡煞旁人，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跟师父相处的，只是一转眼就···古川思绪散发。

　　“说到阴铃就得从修行说起，这个东西不是修行之人也用不了。”正当古川心神岔开之时，常清道长开始说起阴铃的事来，古川连忙收回散发的思绪，认真听着。

　　修行？修行之人？作为个道士，古川对于所谓的‘修行’并不陌生，静坐明心、参禅悟道这些都是修行，说白了就是修心养性。

　　但听老道长的话，似乎他说的‘修行’与自己了解得并不相同，于是也不出声打扰，老道长都开了话头，那就会往下说，自己听着就是了。

　　“这阴铃需要真元催发才能使用，而真元也只有修行之人才具备。”老道士顿了顿，看了看古川，见古川脸上有疑问，似乎没完全听明白他的话，便接着说道：“所谓修行，即是聚天地灵萃而‘开元’，这‘开元’就是炼化天地灵粹为自身真元的意思，也是修行的开端，只有‘开元’了才算是修行者。”

　　常清老道长摸着胡须耐心地讲了起来，这会古川脸上的疑问才化作恍然，显见是听明白了。

　　但是，他也只是大概明白了老道长说的‘修行’是什么，果然与自己知道的不一样，倒像《黄庭经》里面提到的修炼。

　　对于‘真元’是什么东西，也还不能具体确定，跟自己脑子里记忆的那种‘真元’是一回事么？真有那种东西么？脸上的疑问再度浮现。

　　“就是这样。”旁边的小道姑适时开声，还伸出了白白肉肉的小手展示给古川看，上面一团紫蒙蒙的流光闪烁，绚丽迷人，只是在古川的感知里那团紫光蕴藏着一股莫测的力量，随时都能爆发出来，却很好地被小道姑掌控着。

　　古川此前见过，现在倒没了起初的惊讶，但还是忍不住打量着，这就是‘真元’么？跟自己记忆里虚构的东西很像，而眼下的则是具体呈现。

　　“离儿这丫头早就凝聚了真元，算是开启了修行路，算得上是个修行者了。”老道长这次没板着脸色，而是满脸微笑地望着离儿小道姑说道，看起来是真的开心。

　　离儿小道姑则是眯着长长睫毛的眼睛，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仰着雪白的小下巴，怎么看都有点小傲娇的意思，像是把刚才的不愉快都忘了。

　　“真元是修行者的力量，催动阴铃就是需要这种力量，所以一般人不知道阴铃的事。”老道长继续说着。

　　这么说的话，这里的修行者是一群掌握真元这种神秘力量的人？古川隐隐抓住了什么东西。

　　“阴铃是修行之人烙印了秘法炼制出来的东西，主要是用作辅助‘赶尸’的媒介，以真元催动烙印的秘法便能催生出铃音，能聚煞起尸，可驱魂散魄，端得是‘赶尸’的宝贝，所以冠以‘阴铃’之名正好名正言顺，而寻常的手段是催动不了。”常清老道长再次解释道。

　　怪不得之前摇不响那个小铜铃，这里头还有这样的缘由，古川不由得再次看了几眼离儿小道姑手里的小铜铃，这可是个宝贝。

　　“只不过阴铃这东西有利也有弊，修行之人掌控不好容易误伤普通人，驱魂散魄的功效会损伤普通人的神魂，轻则头脑昏沉嗜睡，重则失智精神错乱，所以一般不得在普通人面前随便驱动阴铃。”老道士先是瞅了瞅离儿小道姑，再看了看古川，算是解释了他先前为何说他们在胡闹的原因。

　　“···”古川无言，瞅着小道姑不知说什么好，而小道姑则是心虚地低下头，大眼睛乱瞟，有些不知所措，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起来是想解释什么的。

　　“小丫头掌握的还不错，从没出过错，之前带她出去一趟算是出师了，以后就得她自己在外头行走了。”老道长像是能看出两人的内心，不着痕迹地说了这么句话，没刻意为谁开脱，也没做什么遮掩。

　　听了这话，古川心里才好受些，既然没出过错，那原先的事就只是离儿小姑娘的玩闹罢了，再看看这小丫头脸上有些低落的情绪，无辜的小眼神，心里头也就没法想别的了，换作自己这个年纪，大概也会胡闹一下，只要没恶意，不伤人，可控的，也就那样吧。

　　嗯，主要是离儿小道姑依旧那么可爱，但总得想办法避免不是？

　　“那，普通人怎样才能不受影响？”古川想了想问了出来。

　　“嗯···”老道长再次沉吟，想了好一阵子，看着古川的脸，才斟酌着说道：“普通人，老道还没听说过能不受影响的。”

　　这就是说普通人没法避免了。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老道士又补充了句。

　　“什么办法？”古川精神一振，马上应声。

　　“修行。”老道士开口。

　　“修行？”古川先是疑惑，旋即眼眸亮了起来，追问道：“怎样才能修行？”

　　“这个···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修行。”老道长再次认真地看了看古川，没有回答古川的疑问，而是再次认真斟酌地说了这么句话。

　　“···”古川再次无言。

　　“修行说到底是掌握普通人没法掌握的力量，以拥有飞天遁地，摧山倒海的能力，可自在逍遥，可问道长生，这些事定然不是人人都行，否则这天地就乱套了。”老道士也不管古川什么神情，慢悠悠地说着。

　　这下，不管是古川还是离儿小道姑都眼神灼灼地看着老道长，等着他说下去，眼眸里的热切怎么都遮掩不住。

　　“咳咳···这些都是我听说的，有没有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没见过这般厉害的人物。”老道长打眼看了下他们俩，神色颇为满意，这才解释了句，接着说道：“但修行确实也不容易，至于什么样的人能修行，我也不清楚，离儿这丫头也是我凑巧碰到带回观里直到前些年才发现能修行，否则早就让她修行了，何至于到现在才修行几年。”

　　老道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修行之人与普通人确实不同，他们拥有的力量能轻易做到普通人没法做到的事，就比如‘赶尸’这么个活计，普通人只能靠蛮力背负，而修行者能借自身修行得来的力量驱使尸体自如行走，这就是区别。”

　　老道长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接着说：“虽然没见过飞天遁地、翻山倒海的修行人，但是熔金碎石这样的手段不过寻常。”

　　说着，老道长深出右手，掌心一震，黄蒙蒙的光华霎时溢满他的手掌，流淌旋转，瑰丽神秘，再见他掌心翻转，向下轻轻一按，一股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巨力陡然爆发，自老道长手掌喷涌而出，泛着黄蒙蒙光华的手掌就印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无声无息的，刚才还完整无缺的茶几就多了个刚好同老道长巴掌大小的掌洞，而那消失的一部分则是化作齑粉，如尘埃般飘落在地板上。

　　这一幕看得古川瞳孔猛地一缩，比他拍树干的那一掌不知道强横了多少倍，这种力量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所能具备的，倘若拍在人身上，怕是非死即残。这一刻，他对这方天地的认知彻底有了个模糊的概念，这里有修行者，拥有神异的力量，是个玄奇的地方。

　　而旁边的小道姑看了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摩擦着小巴掌，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寻思着哪个地方可以‘拍一拍’。

　　“不过修行也有高低，不是一层不变的，只要够勤快，修为就能更高，拥有的力量也就越强，有些天赋好的，修行更是比别人都快，离儿，你天赋是比为师好的，切不可懈怠，当用心勤奋。”老道士看着小道姑，又板着脸教训道。

　　闻言，小道姑顿时乖巧地坐好，点着小脑袋，应承的很爽快，就是眼眸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古川此刻没关注到这些，心里面的念头蠢蠢欲动，若是能修行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回去···只是，他才来得及想到这，心里面另外一个念头就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如果不能修行呢？

　　古川霎时冷静了下来。

　　“道长，小子冒昧，怎样才知道能否修行。”冷静下来的古川先是拱手，才开口问道，问的是怎样才知道一个人能不能修行，而不是什么样的人能修行。

　　实则也是耍了个小心眼，人家老道长之前已经说过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修行，但他与离儿小道姑却是修行之人，那肯定就有修行的方法，想知道能不能修行，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只是没敢明目张胆地问，毕竟白吃白喝白住，现在还惦记人家的东西，他古川没好意思，脸皮还没厚到那个程度，于是乎就拐了个弯，想必老道长不会怪罪。

　　果然，听得古川的话，常清老道长先是愣了下，继而脸上浮起莫名的笑意，瞅着古川低下去的脸庞，越看笑容越多，末了，才不轻不重地说了两个字，道：“滑头。”

　　这是成了？还是不成？古川心头嘀咕，没敢追问，就等着人老道长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