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切再也顾不得其他,颤抖着手,将这件红色袖章放进托盘,由机械手臂送出了实验室外。然后他第一时间中断实验,抓起红色袖章,打开了门。
“这是什么?我问你,这是什么?”
他右手举着红色袖章,苍老的皮肤上青筋凸显,冲着门外的辛诺大声质问。
“这、这……”辛诺也被吓了一跳,等透过面罩看清了袖章上纹绣的图案,不免呼吸急促,气血上涌。“你从哪里得到的?”他连忙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老人颤颤巍巍有些难以置信,“你们没有经过安全检查?”
“当然经过了,可抵不住有人私藏啊!”
没等辛诺回话,一道令人不舒服的声音突然响起,大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张怀义在一群荷枪实弹的人的拥护下,从走廊外冲了进来。
“我现在……”
张怀义腆着肚子环顾四周,先是看了看实验室内透明玻璃中昏迷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正咬牙切齿瞪着自己的辛诺,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对着辛诺遥遥一指,继续说道:
“以危害杜梅斯特公共安全的名义正式将你们逮捕,如遇反抗,允许射击,行动!”
“慢着!”
辛诺一声大吼,环顾了一眼围在四周的大汉,现场六个人,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全都拿枪口黑洞洞地对着自己。
看来这次是走不出这里了?
辛诺的脸色不好看,而他旁边的老人梅尔切脸色更难看。
自从面前的这个中年人带着人带着枪从外面冲进来,他就一直盯着他,试图从对方脸上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然而这个中年人,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如今却始终不愿意正视自己的眼睛。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难道自己真的看走了眼?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的是辛诺,还是自己?
气氛一时僵在那里,三个人都面对面站着,闷头不说话。最后张怀义率先忍不住,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牙关一咬,喝道:
“都还愣着干什么!抓人!”
这时,老人的身影突然横亘在二人面前,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脸。
“怀义啊,”老人开口说道,“你们都先出去一下,我跟辛诺还有事商量。”
中年人的脸皮抖了抖,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统帅,恕我直言,你知道你旁边的这个人将会给杜梅斯特带来多大的祸患吗?那块红袖章分明就是‘赤魈’的标记,很快这群魔鬼就会循着标记找过来,杜梅斯特的存亡就在旦夕之间!你把他交给我,我来解决!”
“这我当然知道……”此时此刻,这位老人似乎褪去了暴躁的一面,他把视线移了移,盯着实验室的门框,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过,先让我把那个年轻人救过来再说,好吗?”
“为什么?”张怀义眼眶微红,“为什么你一定要救他?你要是救了他,到时候怎么对赤魈那边交代?!”
“什么怎么交代?”老人皱眉,“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我需要向它们交代什么?”
“你老糊涂了吧!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张怀义愤怒地大吼大叫,“你这样做无异于把杜梅斯特往火坑里推!若你一意孤行,那你根本就不配坐这统帅之位!”
“呵。”
旁边冷眼旁观的辛诺发出一声冷笑。张怀义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原来你是想要这统帅之位?”
老人徐徐说道。
“有何不可?”张怀义终于将头抬了起来,盯着面前的老人,神色癫狂道:“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这杜梅斯特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是我在管!没有我,杜梅斯特早就不知道没了多少回了!你以为我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城里的那些巡逻军会没人发现?你倒是轻松,往这白殿里一住,大门一关,就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全身心搞你的研究,可你就没想过钱从哪里来的?你每年耗费的巨量医疗物资,在这物资本就匮乏的荒原是怎么源源不断供给你的?”
张怀义越说越激动,他挥舞着手臂,雪茄燃尽的烟灰如同雪花顺着走廊上的风吹进实验室内。老人深恶痛绝地看着烟灰,也看着他。
“我今年已经四十多了,四十多了……”
终于说出来了,张怀义的内心感觉一阵轻松。他眼眶微红,微微扯出一丝笑意,说道:
“今天无论如何,我得把这两人带走。”
“你敢!”面对准备动手的这几名汉子,老人梅尔切发现他根本不认识,一时间竟然有些慌乱,他梗着脖子,扒在门框上朝外面大声喊道:“卫兵!我的卫兵呢?该死!来人,快去叫古丹滚过来,反了天了!”
然而此时的走廊上竟然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回事?老人面露不解。
“别喊了,”张怀义掏了掏有些不舒服的耳朵,说道:“这得感谢你的那几位学生,假借你的名义到监控室偷看你的现场手术,要不然大家也不会这么快知道,在这白殿之中,此时此刻竟然躺着一名即将给杜梅斯特带来毁灭性灾难的人。你的子民已经做出了选择,是他们抛弃了你,我只不过是做了他们都想做的事。”
“你,你们……”
老人气得扶墙,脸色煞白,明白今天大势已去,不由得愧疚地朝一旁的辛诺望去。
“让开吧,梅尔切,不要做无谓的坚持。”张怀义幽幽说道:“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你依旧可以住在白殿,仍然可以全身心做你的医学研究,所有供给应有尽有,与往常不会有什么不同。”
“呜呜哈哈……”
老人身体颤抖,面容扭曲,一时间说不清楚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唯独双腿还在坚持,如同水泥钉一般钉在原地,不愿意挪动分毫。
“我有什么错,我治病救人,我能有什么错……”
看他癫狂的模样,张怀义早就不耐烦了,皱着眉头上前一步将他撞开,冷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辛诺,说道:
“带走!”
辛诺眼见事不可为,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倒地的老人面前,一把抓住对方略显干枯的手腕,恨声说道:
“别听他胡说,根本就是骗你的!他每年都会向那些来杜梅斯特寻求庇护的人收取高昂的保护费,白殿外你的那些看似过着无忧生活的人,无一不是向他散尽家财才得到这么一个机会,他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个恶魔!你可别上了他的当!”
“是、是吗……”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精神。
“辛诺!”张怀义咬牙切齿,继而暴跳如雷地大吼道:“你们都愣着干嘛?开枪!开枪!”
“可是……统帅……”
他旁边的那些持枪汉子有些犹豫,面前的老人毕竟是他们的统帅,今天的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他们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开枪,不仅仅是辛诺,连同老统帅也一并会死,绝没有生还的余地。
“一群废物!”
张怀义踹了旁边那人一脚,一把夺过枪械,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辛诺的后背就要扣动扳机。
突然,背对着他的辛诺发出一声暴喝。
“张怀义!”
张怀义一愣,随即看到辛诺身上的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通过实验室中明亮的光线,很明显看到他的背包里面有个红彤彤的东西正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他眯着眼睛再一细看,不免惊得后退两步,迅速把枪口移开,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嘶,触炸式雷管?你疯了!”
“二爷好眼力,不愧是混外面的,不像这老头儿只管埋头学术,除了治病救人,什么都不懂。”
辛诺站起身来,透过玻璃面罩,张怀义看到了那双冷峻、犀利的眼睛。
可恶!真是个狼崽子!
端着枪,他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退两难。那颗鲜红色的触炸式雷管一直在刺痛他的眼睛,这么近的距离开枪,爆炸后自己能否活着都还两说。
特别是在老统帅也牺牲的情况下,杜梅斯特可没人再有这么高的医术了。
可是……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不甘心!
张怀义的眼睛提溜转了起来,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只有两步之遥的门框上,一个大胆且疯狂的设想在他脑中出现。
大门……走廊……为了防止意外事故的发生……实验室四周的墙体都做了加固……只要我冲到门口再扫射……那么……手榴弹的威力应该不足以瞬间杀死我……而他们……必死无疑……
而辛诺,见张怀义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眼睛又贼眉鼠眼地放着精光,就知道他心里没憋什么好事,于是边说道:
“忘了告诉你,这枚手雷可不像你表面见到的这么简单,我捡到它后,对它进行了改造,使其触发更为灵敏的同时,还加大了炸药的当量,威力的话……炸掉这座白殿绰绰有余吧……”
什么?!他怎么比我还疯?!
“疯、疯子……”
张怀义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白殿突然有了一阵晃动,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就连辛诺也吓得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背包。
“当心!当心……”
张怀义举着手对辛诺连连喊道,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然而,白殿内的晃动并没有停止,反而有越来越剧烈的意思。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只见实验室内的玻璃咔嚓一声出现了恐怖的裂纹,四周的墙皮脱落,里面隐藏的各式电线纷纷裸露了出来。
这时,一道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你们……真的很吵啊……”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辛诺眨了眨眼,朝手术台上的那个年轻人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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