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夏季,翟文祥在内的九名技术工人入了党。
运用自己东拼西凑的散装汉字,翟文祥在历时两个月的时间内,翻烂了两本字典,请教了无数人之后,他终于写成了自己的入党申请书。
没有花里胡哨的修辞手法,也没有空洞的套路文学,全篇100多个字,满满的都是对新中国的热爱和感激
1953年的冬天,翟文祥开发出了自己第二大特长,并且成功的延续了三代人。
上了岁数的老娘身体不好,中药西药吃了一堆又一堆,可是却收效甚微。
生性好强,思维敏捷的翟文祥免不了要进行深入的思考。
“在那个年月里,想要找一个大夫可是不容易,西安城内的大夫也就不到10来人,中医郎中有名号的也就五六个,我带着老娘一家一家的看,后来发现久病成良医,我自己居然听明白了一些。”年迈的翟文祥随手拿出一本比新华字典还厚的药书,递到了我的手上,书本通篇繁体字,配着清晰的彩色中药插图,我打眼一瞅,这竟然是1956年印发的。
翟文祥在1956年冬天,从电厂老领导的手中郑重地接过了这本药书。
“小翟呀,这本书可不得了,这可是他们从BJ书局替你买到的,好好看好好学,你要是真能看懂这些,你可就是半个郎中了!”
快30岁的翟文祥终于不为认字发愁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三年之内读完这本书。
在下决心钻研药书的过程中,除了手旁随时可以拿到的字典以外,翟文祥的大侄子翟明舟对他的帮助算是最大的,毕竟已经上中学的翟明舟早已熟练的掌握了常用的汉字。
1957年春节刚过,30岁的翟文祥来到了领导的办公室里。
“领导,我申请去山丹县!”翟文祥非常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国家建设新电厂,像我这样的人必须出一份力,厂长,你就派我去吧!”
“小翟呀,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你得想清楚,那个地方才刚刚开始建设,要啥没啥,你们过去可能连住的地方都得现盖,一年两年是肯定回不来的。以你现在的条件,继续留在电厂里。35岁之前绝对可以干到车间主任。……”厂长和上手中的钢笔,表情严肃的说着,“你的能力是全电厂公认的,若要建设新的电厂,你去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1957年夏季,在这个最为炙热的时节,翟文祥和李书文连同其余20多名西安电厂骨干技术人员,坐着火车朝着甘肃山丹县,进发。
山丹县位于GS省ZY市境内,是古代丝绸之路的重要站点。三丹县煤矿电厂,兴建于1955年,厂房厂区于1958年逐渐完善。
红砖搭建的平房是当时矿区以及住户的标准式样,翟文祥于1958年分得了一套小房子,他兴冲冲地向电厂领导请了假,回到西安,将家人接来山丹县。
“明和已经快7岁了,我给他在子弟小学报了名。”刚在山丹县安顿好,翟文祥就马不停蹄的着手安置每一个孩子,“厂里组建了幼儿园,年满两岁的都可以送过去,每个月的费用会从我的工资里扣,明天就把明建和根兰送过去,你光带着明辉也可以轻快些……”翟文祥喝着面汤,筹划着美好的未来。
自己的生活经验给了翟文祥一定的人生经验,他坚决的认为无论如何他的孩子们一定必须得读书,必须要认字才可以,所以每当开学的那个月,翟文祥的工资就有些捉襟见肘。
一望无际的沙漠戈壁,是西北这片大地的独特风情,也为电厂带来了接连不断的风沙体验,让一众中原汉子出现了水土不服。
电厂总医院接连配置了20名医生,也没有完全解决这些问题。
“你们听说了,老赵家下个月就要回去了,他那媳妇这一年来病得不成样子……”每到午饭的时分,总能在食堂的人群中听到这样的消息。
翟文祥这一家人还算幸运,除了老娘的身体时好时坏以外,其他人都坚强的活着。
在熬过了集体吃食堂的岁月后,命运似乎依旧不打算放过这些人。
天还未亮,高舒云就拿着篮子和镰刀出了门,她今天需要往更北边走一走。家里的野菜见了底,她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被饿死。
戈壁虽然荒凉,但好在的是几场大雨过后总能为人们提供一片翠绿来延续生命。
幼儿园早就关了门,4岁的翟明辉依靠在墙角晒着太阳。整齐划一的厂矿家属区内一片寂静,就连谁家某人打个喷嚏,戈壁上的野狐狸都得听得到。
4岁的翟明辉一动也不想动,他实在是太饿了,昨天喝了野菜汤,可是今天时近正午还没有半点吃食进肚,半水舀子的井水再也无法糊弄他的肚皮,他现在只希望老娘能尽快的赶回来,并且带着满满一筐的野菜。
就在太阳都快要滑下地平线时,翟明辉终于被一阵有气无力的呼喊声,从恍惚的状态里惊醒。
“明辉小子,你娘都昏倒了,你咋还在门口坐着,快点叫上你奶奶,赶快去总医院!”
小小的明辉一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转身便朝屋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嚷嚷道,“奶奶,快带俺去医院……”
11岁的翟明和带着二弟赶了回来,翟明建守着奶奶,翟明和带着明辉跑去了总医院。
刚踏进医院那个小院子,翟根兰就出现在了两个男孩眼前。
女孩子哭得很伤心,尽管她现在只有6岁,仿佛早就听懂了方才医生说的话。
“爹,奶奶说过,喝人血可以救命,我已经长大了,赶快抽些我的血给娘喝下,她一定就没事儿了!”翟明和看着病床上那奄奄一息的老娘,又惊又恐,又悲又伤。恨不得立刻拿过一把利刃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上一个道口子,放点血出来,灌进老娘的口中。
翟文祥默默地望着媳妇儿,看着那因极度饥饿而格外浮肿的面庞,他心中非常自责。
电厂发放的定粮,根本不够,想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必须另想办法。若没有高舒云,每日坚持不懈地冒着风险去挖野菜,一家老小早就被饿死了。
翟文祥望的出神,他的右手摸到了自己的腰间,那里的钥匙非常锋利,足以划破自己的皮肉放出血来。
“家属们让一让!”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透明的液体,“这是葡萄糖,还是厂长放的话,可以给她输一瓶,能不能活过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透明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了高舒云的身体,并没有让她那浮肿苍白的状态有所改变,不过时近午夜,高舒云终于还是清醒了过来。
“野菜呢,野菜呢,我的野菜呢!”高舒云睁开眼睛便在奋力寻找她的野菜,丝毫不记得自己已经昏倒,更加不晓得她差点因此死亡。
挨饿的日子还有很久,但是老翟家总算撑了过来。他们很努力的活着,同时也充满了幸运。
1961年的春天,翟文祥带着老娘回到了河南老家,老人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1962年初,走完了她苦难但却坚韧的一生。老人与亡夫合葬在那片半山之处,静静的守护着不远处的家。
当第五个孩子出生时,挨饿的情况终于在老翟家得以缓解。一日两顿的主食,让幸福指数直线拉满。
大侄子翟明舟在西安上完技校后也来到了山丹县电厂,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新婚妻子。
早已是全电厂技术骨干的翟文祥,除了带徒弟、上下班以外,在这个岁月里,正式的感受到了爱好的力量。
在回家乡探亲的途中,翟文祥买到了好几本中医药全书,在此之后,很长的岁月里,翟文祥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他的办公室中,只要一有空闲的时间,旁人就能看见他奋力啃书的背影。
不仅如此,他还四处打听借阅各种古医书。有些手抄本中的字迹模糊不清,古汉字10个有8个都不认识。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没有难倒他,他依葫芦画瓢全体临摹在了巨大的笔记本中。他坚信在他的后代子孙里一定能出现一个或者几个,拥有足够学识,看得懂这些字的人。
全电厂都知道锅炉大拿老翟是一个医痴,中医大夫赵泽成了他的好朋友,一周的时间内得有5天,两个人都会一起吃晚饭。
而翟文祥作为一个祖传的文盲,之所以如此这般的努力,补习医学知识,却是因为他的妻子病倒了。
长期的饥饿对人体的摧残是无以复加的。在生下第5个孩子后,高淑云的身体虚弱,一直没有恢复。
在那个岁月中,看病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是生性依旧好强的翟文祥决定自己挑战这个不可能。
有了自学文字的经验后,翟文祥认为自学医学也是同样的道理。或许是他真的足够聪慧,又或许是他的勤奋努力感动了上苍,他对自己发起的挑战又一次获得了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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