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云茧快要包裹不住凛冬之力,已无奈释出零星雪晶,只若针尖大小,洒在皮肤上,蓦然一点凉。
掖庭宫位于整个皇宫之西,若去前朝后宫必得经过嘉猷门。这次的路线与淑景殿未赴之约相差无几。
我俩过了归真院,该向左转之时,那宫女偏要引我往北走。
可北边的两处院落早已空置无人。
我不解:“去这空荡荡的宫室做什么?”
这宫女逢迎一笑:“昭仪生怕人多嘴杂,便在这里等候于你呢。”
我心里直纳闷。
她在前头引路,推开空置宫室彩丝院的大门。虽是日日都有人洒扫,可没有人气的地方到底阴风阵阵。
这彩丝院与别的建筑不同,没有大殿,只有一座二层楼阁在北墙。
院子里除了几盆盆栽,空旷的很。又未点灯,黑洞洞的,不像是有人在等候。
我刚欲回身退出,耳听身后的大门咣当关上了。
我又中招?
我立时飞奔过去扳住大门,全力往外挤。就在挤出半边身子时候,又冒出了一个宫女合力把我往里推。
撕扯之中,我看见了那双印象深刻的薄眼皮,那双三角眼……
又是你!上次长街推我的仇还没来得及报呢。
我力弱难当,但死死的抓住三角眼的袖子。大木门砰的一声关上,正好夹住了她的手腕。随之一声惨叫,她的手腕血管爆裂,鲜血喷出……
这恶心的血惊得我一丢手躲开老远。
她们便趁机把手拽了出去,呼啦啦锁上了大门。
门外的人咬紧了呀咒骂道:“好你个小贱人!今天你伤了手,明天我来捡你的尸骨。实话告诉你吧,也好叫你做个明白鬼!主子一心除你,你就慢慢在这冻成冰疙瘩吧!”
发完了狠话,她们走了。
我疯狂的晃荡那门,可最多只撑开一条缝隙。
心中也是恨极了,暗暗许诺这回等我出去,咱们来日方长。
她们为了置我于死地做足了准备。
彩丝院中任何向外攀爬的凭借也无。没有绳索,没有靠墙的树木,没有能够挪动的垫脚石。
墙是两个我那般高。
我呼喊求救,只喊了两声我便认输。声音的穿透力还不如路过的鸟儿,想来把嗓子喊破,也无济于事。
我一圈一圈的巡视着。
楼阁进不去,窗户都是封死的。
唯一的藏身之处就是屋檐和墙壁之间那块地方,至少能三面挡风,略遮飞雪。
雪开始狂舞倾城漫天而来,大片大片的落着,伸手去接,冰凉透骨。
但我喜欢雪,我本来就是雪天生的孩子,并不是白露日生的。如果此生将在今夜被雪带走,我毫无遗憾。如果雪能使我这个灵魂不再夙世流转,那该多好。
胡思乱想了一下,微微发笑,笑叹这一痴念。
雪若有知,雪不染,风如有情,风也宁。
短暂的低沉消化完毕,满满的求生欲爬满心头。
我得先活着离开。
我掸掉身上的雪,收紧衣袖,老老实实的躲进那个遮风的角落里。全身缩成一团,尽可能的保存体温。
真冷啊,地板和墙面全像冰块。现在给我一筐蒲草,也得能好受许多。
脚下已冻透了,寒意顺着小腿一路往上爬。
我看了下手表,正是晚上十点来钟,还有整整一夜,我该如何挺过去……
我把领口提高,将口鼻埋了进去。再拆开发髻,以头发护住耳朵。呼气哈气之间,还有些热起,不至于快速的冻透。
雪扑簌扑簌的落,只管在地上堆砌。
不知道又熬了多久,身体觉得好疼。疼过了又慢慢麻木,呼吸和心跳都放缓了……
像是微醺,像是进入了休眠状态里。就在似睡非睡,半梦半醒间,好似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贴过来了。
是有人给我盖上了一张毯子吗?
我试图转动眼球,可睁不开眼睛,只能感受这毛茸茸越贴越近,直到把我团团围住。我仿佛睡进了一只大棕熊的怀里,柔软,温暖,一点点睡去了。
又梦见甜甜猫舔我的头发了,她那带刺的小舌头像块砂纸,刺啦刺啦来回刷着。
清洁毛发是猫咪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当然,它们也会帮自己的心上人清理。可她今天有点过分,总往我脸颊上舔,像被老爸的胡茬扎了,刺痒刺痒。
这不适感使我醒了过来。待缓缓睁开眼睛,借着满地的雪光,一只猫脸竟然在我的眼前。它的头跟我的一样大!
她那大舌头又刷了过来,简直遮天蔽月。在我的鼻子上刷了一道,舔走鼻尖上的落雪。
天呐!天呐!
甜甜???
“怎么是你啊!!!你怎么变这么大?”
她知道我和她说话,下巴一扬,喵呜一声~
我手撑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我一直躺在她的身上。她一直蜷着身子裹着我。
而且不只有甜甜一只,还有另一只大猫咪!
另一只通身雪白,只有头顶是蓝色,像个海盗。它担当起了被子的作用,盖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个老天鹅啊!!
它们用自己的体温,护着我的周全。
甜甜和以前一样,一和她说话便发出咕噜噜声。
我摸着她的头,“你是怎么穿越来了?还穿成了这么大个?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她轻喵了两声,声调婉转,是在告诉我他们两个在一起生活。
没想到一家人在这儿团聚了。
看来前些日子在窗台上出现的影子真的是她。现在我明白了,甜甜猫该是顾虑着自己体型过大,不能轻易出现。
呜咽的寒风又把我吹回到他们两个的怀里,我们三个继续团在一起。
我一直和他们说着话。和甜甜约定,下次我要见她就摇十二声铃铛。
达成共识,天色欲亮,一夜的大雪还未停。
外头扫帚清雪的声音已经响起。
闻听划拉划拉的扫地声,甜甜和海盗猫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我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便拍拍他们的背:“好啦,这一关过了,趁人不多,快走吧。”
甜甜又拿头蹭了蹭我,这大个儿差点把我蹭倒。
依依不舍之中还是回望了我一眼,这才与海盗猫攀上廊房,沿着墙头跑开,消失不见了。
许是清雪任务繁重,清晨第一班上值的人比平时早了三刻钟。
哗啦一声,彩丝院的门开了。
我赶紧往外走,一个手拿扫帚的小宦官与我迎头撞见。
他见我如见鬼。扔下扫帚打着出溜就跑了……
也是,一开门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能不跑吗?
早开门这会子时间给了我逃脱的机会,捡我“尸体”的人还没来。我便双拳一攥,飞风一般窜了出去,在厚实的雪地上没命奔跑,回暴室?去找苹果?还是去找苏姑姑做主?
对,去青鸾宫!
我知道害我的人定是中宫之人,现在和周贵妃有了共同的敌人。
用所赠玉佩直通贵妃寝殿,贵妃尚未起身,我不顾虚礼,急切拍门喊到:“快!快拿一碗鸡血,泼到彩丝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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