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微风里，夹杂着夏日挥之不去的躁意。
顾清穿着一袭民国风的长裙走在梧桐树下的林荫小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地面拓上点点光晕，落在浅蓝色的短袖上绣着几朵简单的桔梗花，下面穿着黑色的长裙，在微风的吹拂下不停摆动着，宛若一朵绽放的栀子花。
烈日炎炎，即使撑起遮阳伞少女额角的晶莹剔透的汗珠依旧在眼光下闪闪发光。
临近傍晚，街道上的人很少，十分安静，偶尔开过几辆小毛驴，带起一股热风，也是转瞬即逝。
经过几家商店，可以感受到里面空凋带来的凉意，与外面的热浪相互交错，形成鲜明的感觉对比。
不一会儿，顾清到了校门口，可能是还没开学的缘故，校门还是紧闭着，不得已打了一个电话。
“赵叔叔，我到了。”女孩的声音有些哑哑的，但音调依旧是温软的江南风格。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校门就自动打开了，顾清这才发现，原来在传达室里还有一个保安大叔在值班，只是此时眉宇间带着倦意，显然是从美梦中被人叫醒的，看着顾清的眼神十分不耐烦。
女孩儿眨了眨眼，轻轻叹了口气，向四周望了望，继续往前走去。
她心里默念着，明德楼二楼走到底的倒数第二间办公室。
青阳二中的高一高二高三正好是三栋楼，高一楼是慎思楼，高二楼是明德楼，高三楼是博学楼。
每个年级都是十六个班，分为八个实验班和八个普通班。
……
这里的路并不好走，不仅有教学区，还有生活区，顾清是一个典型的路痴，再加上还没开学，学习里根本没有人，所以距离刚刚挂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
好不容易到了教学区，可是那三幢楼竟然如此的不分彼此，而且还不是按顺序排的。
顾清叹了口气，将伞抬了抬高，却也没看见哪里有什么标志，正无奈地想再打个电话时听见一旁的小竹林里有什么动静。
青阳的绿化措施做得非常好，一片竹林使得学校多了不少的绿色，那边还有一条用青石铺成的小道，要是正路上人太多，就会有不少学生抄小道，与此同时，那边也是小情侣的约会胜地。
月黑风高，没有监控。
齐聚了天时地利人和三大重要因素。
……
顾清暗自思忖着如果有人，那就正好去问问路。
于是缓缓挪动着脚步走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穿着白色连衣裙留着栗色长卷发的女生此时正踮着脚尖，双手搂着随意靠在墙上的男生的脖子，鲜嫩的红唇细细摩挲着男生的薄唇，动情之时还忍不住舔舐一番。
男生上身是黑色体恤，下面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凸显出修长的腿，两人身高差距不少，但是男生并没有因为女生的吃力而弯下腰，反而表露了几分嗤笑。
他右手搭在女生的腰上，不过只是虚虚扶着。
她显然有些呛到，但是藕白的双臂依旧固执地搂着男生的脖子，穿着高跟鞋的脚踮着拉近两人的距离。
这不仅没有惹来男生的不忍，反而加深了他眼中嘲讽的笑意，任由女生咬着自己的唇，漆黑的眸子漫不经心地瞟过眼前的女生，对于她炙热的吻没有丝毫的回应，无动于衷地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在观看小丑的表演，而这个“小丑”却乐此不疲地表演着。
顾清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默默地往后退，将伞压得很低，然后假装成一个蘑菇开启隐身模式，却没想到一个真正的蘑菇拆穿了她的小把戏。
热情拥吻的两个主人公听见动静都不约而同朝着顾清的方向转来。
“你是谁？”女生的声音带了几分娇软，还有一些被打扰的不满。
还没成功撤退的女生愣了几秒，对于撞破“早恋”事件非常的尴尬。
半晌，举着自己的蘑菇伞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对不起，我只是路过，马上就走。”顾清音调软软糯糯的，此时因为紧张带了些颤音，不过在寂静的竹林中听得异常清晰。
良久之后。
“把头抬起来。”低沉清冽的男声响了起来，嗓音中夹杂着笑意，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让顾清感到后背一凉。
半晌，顾清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心态之后抬起头来，发现原先在的女生已经不见了。
“小同学，脸怎么那么红啊？”祁琛的尾调微微拉长，漫不经心的语气显得极为轻佻，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漂亮风流的丹凤眼带着撩拨人的情意。
顾清莹白小巧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确实有些热。
内心腹诽不已。
这一动作看得祁琛加深了嘴角的笑意，清隽的脸颊上五官极为立体，眉宇间却藏着淡淡的戾气，虽然他嘴角一直带着弧度，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却不达眼底。
一头黑发略有些长，微微遮住了眼睛，冷白色的皮肤与瑰色的红唇形成鲜明对比，散发着清冷的气息。
“要去哪儿？”低沉性感的嗓音再次响起，少了几分调笑之意。
“明德楼。”顾清咬了咬下唇，声音不大，可是却格外清楚，清甜温软的调子，说不出的动听悦耳。
“哝，那边直走，看到的第一个楼就是了。”修长的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原本手上的烟已经燃尽，被烟头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谢谢。”说着，顾清不自觉地又鞠了一个躬，然后转身就跑了，生怕被后面的人抓住。
祁琛看着原本已经跑远的女孩顿了顿，又走回来了，在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放低声音，鲜艳欲滴地嘴唇吐出了几个字之后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跑了。
“我会替你保密的。”
保密？不知怎的，脑子里出现了早恋两个字。
祁琛垂眸，默了几秒，轻笑出声，不一会儿，肩膀开始轻微颤抖，清冽干净的笑声持续了十几秒，看着消失在转角处的少女身影愣了良久。
……
“咚咚咚”
“赵叔……不，赵主任。”顾清推开门，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因为体型有点大，西装看上去不是很合身，此时他正愁眉不展地看着电脑发愣。
意识到有人来了才舒展了眉头，直起身来，拿起系在衣服上的白色小手帕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汗。
“顾清来啦，先来坐一会儿，你看我这电脑又出问题，还得等人来修了才能帮你录一下信息。”
少女轻轻地“嗯”了一声，唇角弯弯，乌黑的眼眸干净温柔，似乎落满了星光，安静又乖巧，让人不由得有好感。
随即安静地坐在一旁空着的座椅上，她在进门之前便将自己的蘑菇伞放在了门口。
看着顾清单纯无害的脸颊，赵毅点了点头，思忖道：这一看就是一个热爱学习的乖乖女。
他们两个人之间也是有一段渊源的。
顾清的外公和赵毅的父亲当年是战友，所以按照辈分，顾清真得叫赵毅一声叔叔。
……
“老赵——”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顾清脑海中突然出现那位穿着华丽样貌精致的王熙凤，只是此人尾音拉得很长，声线寡淡懒散，漫不经心的语气，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出现在顾清面前，瞬间打破脑海里凤辣子的形象。
“你……”顾清看着分开还没超过十分钟的男生，原本就大的杏眼愣是睁圆了几分，默了几秒，红润的嘴唇动了动，没再说出话来。
四目相对，视线相交。
“又见面了啊，小同学。”男生眼底划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清冽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眉眼深邃立体，狭长的丹凤眼带着调笑的不正经，目光一瞬不瞬的压在女孩儿身上。
一股男生特有的气息铺面而来，顾清没有回答他的话，脑海里又回想起刚刚这个男生在竹林与女生热情拥吻的景象，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几秒内，女孩儿的脸颊两侧就抹上了俏丽的嫣色。
蝉翼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牛奶白的肌肤是落下睫毛拓下的阴翳，仿佛一朵雨后含苞欲放的花朵。
对视几秒之后。
被忽视在一旁的赵主任左右摆头看了看，一边是单纯乖巧的小女孩，一旁是落拓不羁的花花公子，猛一激灵，祁琛的感情生活自己可是管不了了，可不能让顾清再羊入虎口了，不然怎么跟老爹交代啊。
于是宽胖的身子挡在两人中间，阻止了双方的视线，再次举起手帕在额角擦了擦。
“祁琛，等你好久了，快来看看我这电脑。”赵毅一边把手搭在祁琛的肩膀上，同时还不忘将他看着顾清的视线给挡住，把他往自己电脑前带。
祁琛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眨了眨眼，蓦地轻笑一声，用手摸了摸鼻尖，随即收回了落在顾清身上的视线。
赵毅转头朝着顾清点点头，示意她再等一下。
……
祁琛骨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灵活的按着几个键，不一会儿，就看见原本紧皱着眉头的赵毅瞬间喜笑颜开，听见电脑开机的声音，祁琛懒懒地往后面座椅的椅背上一靠，风流肆意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丹凤眼眯了眯，又将目光挪到了一旁坐得端端正正像个小学生的女孩身上，顾清被他明目张胆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睁大眼睛瞪了回去，却引来男生的一声嗤笑。
赵毅这才从自己重新活过来的电脑上回过神来，摆着手对着顾清说道：“来来来，先来录一下信息。”
另一只手拍了拍还赖在自己椅子上的男生，一脸嫌弃道：“你走开走开。”
祁琛轻“啧”一声，脸上依旧挂着不正经的笑，“没良心啊老赵。”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撑了一下桌子，顺势站了起来。
听到这话，赵毅笑骂了声：“臭小子。”
目光就直直地盯着他。
为保证自己的清白，祁琛与顾清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把手举得高高的，以保证自己魔爪没有去巴拉小白兔，他耸了耸肩，一脸无奈，见到赵毅脸上满意的笑容才走出门去。
因为没有家长的陪同，手续就有些麻烦，弄了将近一个小时，顾清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天色已经暗了，时至傍晚，夕阳醺黄了窗外的光线，天边的云被烧成了灿烂而斑驳的色彩。一片小小的叶子，顺着初起的微风，在空中调皮的打了一个旋。
顾清刚想拿原本放在门口的伞，却发现它早就不见了踪影。她眨了眨眼，湿漉漉的杏眼四处望了望，只看见楼梯角露出自己遮阳伞的花纹。
怎么放那儿去了？顾清有些疑惑，皱着细白的眉心理了理额前被风吹散的空气刘海。
浓重的烟草味萦绕在她的鼻尖，顾清看着被烟雾萦绕的男生，不禁蹙了蹙眉暗忖道：这人怎么抽那么多烟。
祁琛从刚刚出门到现在，已经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小同学出来，眉宇间带着些慵懒和不耐，眼中也没了笑意，神情寡淡地盯着远方
“小同学。”拉长的尾音，轻佻的笑容，祁琛勾人的丹凤眼中闪着星光，顾清听见他暧昧缱绻的声音不禁红了脸，湿漉漉的双眼愣了愣，似是想起什么，伸出洁白无瑕的手，低声道：“这是我的伞。”
祁琛看了看手中的伞，原本是想用这把伞制造一个相处的契机，没想到着小同学真是纯情的很啊，要是真下手了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似是想起刚刚赵毅的眼神，情不自禁地自嘲似的笑了笑，将手中的伞递了过去，轻声呢喃道：“小同学，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了。”
声音不大，因为吸了很多烟的缘故有些沙哑，但还是一字不落全数落在顾清的耳中，“为什么？”少女语气间带着浓浓的疑惑，甜丝丝的嗓音软软的，干净清澈的眸子不含一丝杂质，一眨不眨地看着祁琛，黑白分明的眸子都能把人的心给看化了。
祁琛别开眼，刻意压低了声线，“因为你跟她们不一样啊。”
“她们？”她们是谁？
还没等顾清问出口，就已经看不见男生的身影了。她低头愤愤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不足一米的腿，朝着已经不知道在哪的男生瞪了一眼，闷闷道：“腿长了不起啊。”
……
顾清回到家，叶雪梅早就做好了晚饭。
听见门口的动静，她连头都没有回，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喊道。
“清清回来啦，快去洗手吃饭了。”
顾清将手里的伞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往餐厅走去，轻轻说了一声，“知道啦。”
饭桌上——
叶雪梅烧了很多菜，自从顾清上了高中之后，她就很关注女儿的饮食。
顾清看了看一旁空着的位置，嘴唇抿了抿，凝思片刻，才开口说道：“妈妈，今天爸爸也不会来吃饭啊？”
叶雪梅愣了愣，正当顾清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才缓缓开口，“是啊，你爸不是刚调过来嘛，肯定有很多东西要熟悉熟悉，这几天都不会来吃了。”随即不自觉瞟了一眼旁边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没有多说。
顾清“嗯”了一声，便继续低头吃饭了。
……
顾清的爸爸顾明华在一家研究所搞物理研究，而这家研究所最近为了就近取材料，于是来了C市，他们一家也从A市搬了过来。
顾清的饭量很小，但是细嚼慢咽地吃得慢。
“今天去学校看了看，感觉怎么样啊？”叶雪梅一边吃着饭，随口问道。
“挺好的，风景也好，距离也近。”她敛了敛心绪，唇角上扬，声音软软糯糯的，是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听上去格外的舒心。
听到女儿的话，叶雪梅也放心了，高中这种特殊时期，她也担心突然转学让孩子不适应。
吃完了晚饭，顾清帮着洗了碗。
回到房间之后，她就去浴室洗澡了，洗完澡穿上睡衣躺在了柔软的单人床上。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帘被完全拉开了。今晚的月色很好，大片冷白的月华被抛在地板上，团簇着斑驳的阴影和落雪似的碎光。
乌黑的长发铺在雪白的枕头上，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女孩儿肤色白皙，甚至可以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五官都精致漂亮，瞳仁乌黑有些湿润，鼻尖秀挺微翘，唇瓣像是雨后的花瓣似的，抹上一点淡淡的水色。灯光剪影打在她脸颊上，眼睛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像鸦羽一样，轻轻垂着，惹人怜爱。
像是想起什么，她拿出自己的竞赛书，开始刷题。
翌日清晨——
“清清，妈妈先走了，你也快点起床，第一天上学别迟到了。”
顾清听间房间外的敲门，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睁开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然后睡眼惺忪地在坐了一会儿，就像是将所有的记忆都收回来的一个过程。
大概过了十分钟，门外已经没有一点动静了，叶雪梅每天上班都很早，此时7：10早就看不见人影了。顾清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黑色的百褶裙走下楼，早饭在桌子上已经摆好了。
不过只是早就买好的面包和牛奶。
看时间已经7：25了，不过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所以只要八点之前到就可以了。
顾清一路上戴着了耳机，在听清晨的电台。
那是一首英文歌曲，也是她最喜欢的外国歌手MADILYN的一首歌——Firework.
Do you konw that there’s still a chance for you
‘Cause there’s a spark in you
You just gotta ignite the light
And let it shine
……
黑暗的生活中尚存一线希望，因为只要有你在，便是人间最璀璨的烟火。
阳光透过云层为顾清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光，小姑娘显得格外安静乖巧，走在大街上自成一道风景线。
旁边的老奶奶也从物价飞涨的话题转向了她。
“这个小姑娘以前没见过啊，那么好看的哇。”
“是啊，长得蛮清秀的呀，不知道有没有对象啊，我刚好有个孙子。”
“你这老太婆想什么呢？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学生。”
“想想怎么了，我那孙子可好了。”
“你孙子再怎么好也没有我孙子好。”
……
顾清听了，唇角弯弯，眼眸透出一抹无奈的笑意，水光盈盈的，澄澈漂亮。
“啊啊啊——让一下让一下，快迟到了。”身后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顾清刚想回头看看，便被来人扑到在地，幸好及时被对方接住，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一睁眼便看见一个短发的女生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禁脸颊上浮现了两朵俏丽的嫣色。
顾清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带上了点点水色，可是对方丝毫没有反应，整个人还半搂着自己的腰，她只能伸出白嫩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语调软软，“你快迟到了。”
这句话仿佛惊醒了梦中人，那人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轻轻一勾，便将顾清也拉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仙女你没事吧。”女生的声音不像顾清那般温软，带了几分男孩子气，十分俏皮。
顾清摇了摇头，那人一看时间又开始着急忙慌地朝前面跑去，跑到不远处，回过头来喊道：“小仙女，我叫容雪。”伸出细长而小麦色的胳膊用力的挥动着往后退，踩到人一边道歉一边往前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去。
看着她淡蓝色的校服，应该也是二中的学生吧。
顾清勾了勾唇，将耳机再戴上，往前走去。
远处学校的铃声已经响起，拿出手表，时间已经指向了7：50。
到了学校门口，还能看见许多学生拎着书包，嘴里咬着包子往学校里冲。
……
微风吹过，给这炎热的夏日带来了一丝清凉。
顾清根据安排，直接去找五班的班主任报道。
可是走上楼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班主任的办公室，而且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看着在走廊上追逐打闹的男生想找人问一下。
“请问一下……哎”还没等她说完，那人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不过顾清的声音本就轻轻柔柔的，在如此嘈杂的地方听不清楚很正常。
不过接二连三地被忽视还是让她有些沮丧的。
祁琛看着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地女生垂着小脑袋，不由轻笑一声。
“怎么了，阿琛？”徐添从手机屏幕上瞟了一眼已经停下的男生，下一秒，游戏里的小人物已经血量降为零倒下了，不由爆了句粗口。
“你们先进去。”说完，长腿一迈，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朝着顾清的方向走去。
陈松拎着刚刚接过来的书包，说是书包，实际上里面一本书都没有，不过是因为被念叨得烦了，他们才背个书包装装样子。
“你这也太菜了，要不要爸爸教教你啊。”陈松看着一脸愤恨的徐添，揽过他的脖子调笑道。
“滚——”
……
“小同学，好巧啊，又见面了。”清冽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顾清沮丧的表情，依旧是那不正经的笑容和缱绻暧昧的声音。
顾清抿了抿嘴唇，突然发现身边的吵闹声戛然而止，不过她也没主意，遇见熟人还是很开心的，她眨了眨眼轻声开口：“请问五班的班主任在哪个办公室？”
祁琛闻言眉毛一挑，“五班？”
“嗯。”
看着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雾蒙蒙的双眸将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一脸期待地等着回答，不由意味深长地笑道：“上楼，右拐，第二间，顾兰芝。”
祁琛言简意赅地蹦出四个词，不过已经很清楚了。
“谢谢你”
顾清顺着方向上了楼。
……
祁琛进班之前抬头看了看上面用金属制成的班牌——高二（5）班，第一次看那么顺眼。
“喔——”
一回到位子上，就听见徐添陈松两个人发出的起哄声，两个人带着意味深长的神情，对视一眼之后对着祁琛摆出一副“不用解释，兄弟都懂”的神情。
“呵”
坐回位子上的男生轻呵一声，好看的丹凤眼眯了眯，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倦意，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带了几分懒散，没有理会他们的吵闹。
另一边。
“顾老师好。”顾清看着眼前大概四十岁的但是保养得很好的女人，眉眼弯弯，礼貌地问了声好。
“你就是顾清吧。”早就听说他们班会来一个新学生，看着小姑娘文文静静地不由让人心生好感，“跟我来吧，带你去班级跟同学们认识一下。”
“嗯。”
……
高二（5）班的教室里同学们的暑假作业正满天飞，班级里出奇地安静，只听得见笔尖摩擦过纸张的刷刷声。
虽然很安静，但是顾兰芝在进班的时候还是喊了一声“安静”。
原本在狂抄作业的学生朝着声音源头看去。
一时间愣了愣，半晌，窃窃私语不停。
“早就听说有转学生，没想到是个女生啊，竟然还来了我们班。”
“我靠，这也太漂亮了。”
“好纯好乖好甜好……”
……
五班一共有四十位同学，男生三十五，女生五个，顾清来了以后女生正好凑个整数。
不过理科班的女生不是带着厚重的眼镜片乖乖女，就是能跟着男生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的女汉子。
软萌小妹子真是罕见。
顾兰芝显然是料想到这种场面了，直接切入了正题。
“大家停一下手中的事，”她的声音不大，却十分铿锵有力，顾清站在她身边，看着底下的同学们，直到扫到一个熟悉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湿漉漉的杏眼中雾蒙蒙的，此时却像铺满了细碎的星辰，闪闪发光。
祁琛此时也抬着头看着还乖巧地站在上面的女生，轻佻地眼神明目张胆地压在女孩身上，他坐在最后一排靠近墙壁的地方，椅子贴着后面，双腿岔开，手随意地抄进口袋，细碎的黑发落在额前，只露出那双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人的桃花眼。
虽然原本班里是整数，但他不喜欢有同桌，所以就一直一个人霸占着两个位置。
还有一个空位就在自己的前面，也就是容雪的同桌。
容雪觉得自己简直了——
今天不禁跟小仙女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还要跟她成为同学，要不是班主任还在，她都想冲过去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三个圈庆祝一下了。
容雪的五官不是那么精致，但是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的时候就特别的可爱，头发很短，露出了小巧的耳朵，小麦色的皮肤上还沾了几滴汗珠，但是此时眼睛亮亮的，显而易见的喜悦与兴奋。
半晌，顾兰芝继续说道：“这是我们高二（5）新同学，也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员，所以希望以后多多照顾。”
她说完之后，发现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落在顾清的身上，小姑娘的确漂亮又乖巧，真是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也怪不得这群青春期的少年们。
她看向顾清，微微点头，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介绍一下自己吧。”
“大家好，我叫顾清，顾是照顾的顾，清是清水的清。”
她的介绍很简单，但是软软糯糯的江南语调十分动听。
顾兰芝打量着班里的座位，不禁拧眉，看神情有些犹豫新同学应该坐在哪里。
容雪适时地举了举手，“顾老师，我旁边有空位，让新同学坐到我这里来吧。”
顾兰芝点了点头。
顾清朝着倒数第二排走去，还没等她放下书包，容雪就把她拉下来坐在了位置上，“小仙女，你看我们这是不是缘分啊，早上遇见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那么可人的小美女能每天看到，我就再也不迟到了，没想到老天爷那么快就替我实现了愿望。”
“那你以后再也不会迟到了？”顾清眉眼弯了弯，眼眸含笑，轻轻地问道。
“嗯……这个嘛……”她用手挠了挠头，笑了，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容雪的性格一向大大咧咧，跟男生玩得好，就是融不进女生的小圈子。
顾清回过头，目光与祁琛对上，双方均是一愣。
“真想让我当禽兽啊。”他一掀眼帘，率先收回了视线，恹恹开口，语气淡淡的，仿佛是在轻声呢喃，好看风流的桃花眼眯了眯，少了几分轻佻，似乎还有些无奈和宠溺。
祁琛眉眼间透露着慵懒，漫不经心的姿态，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女生白皙的几近透明的脸上染上了粉嫩的红晕，十分明显。
顾清没听清他说什么，正想再问一句。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门口出现一道女声，顾清看着门口的女生十分熟练地走到祁琛身边拉起他的胳膊顺势往他腿上一坐，藕白的双臂环住男生的脖子，亲昵地在他胸口蹭了蹭。
顾清记得她，就是昨天在小竹林见到的女生，但是因为当时她侧着身子，没看清她长什么样。虽然她现在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但是显然已经改过了，凸显出她姣好的身材，裤腿往上卷了卷，露出可以盈盈一握的脚踝。淡栗色的长发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化着精致的妆，目光完完全全落在祁琛身上，嘴角时不时露出娇羞的笑意。
顾清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漂亮，身材也好，男生应该都会喜欢的。
祁琛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女生，脸上挂着不正经的调笑，轻浮地开口：“这就忍不住啦，嗯？”上扬而拖长的尾音充满了暧昧，惹来女生娇羞一笑。
似乎是注意到顾清的目光，轻轻笑了笑，这他妈也太纯了。
“走吧，不要带坏小朋友。”
容雪看着一男一女走出去的背影，幽幽道：“祁琛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别人的目光，今天怎么还走了。”
“以前？”
“对啊，这厮的女朋友都是有保质期的，超过两个星期绝对会换一个，而且啊，都是那些女生主动追得他。”
“……好厉害啊。”
“……”
祁琛花名在外，有褒有贬。
深厚的家庭背景，桀骜风流的长相，还有骨子里那份傲气……
不过说得最多的也就是感情生活十分精彩。
换女朋友就像换衣裳，而且风格各异，御姐萝莉都有，谁也摸不准他的喜好。
然，偏偏就有无数女生认为自己会成为最后一个，锲而不舍往上送，到头来就会明白，祁琛有能力让她们沉沦，自然能将她们踢入地狱，承受同等的痛苦与折磨。
如此一来，说他是魔鬼也不为过。
不过，对于十六七岁的女生来说，在平淡的青春中若能出现这样的一个人，就算是粉身碎骨都渴望在他身边占有一席之位，飞蛾扑火失去的是性命，而沉迷于一个名为祁琛的黑洞的结果是失去的爱上别人的热情。
正如一本书中写到的，当你遇见过一个极其耀眼的人之后，就会很难爱上一个平凡人。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开始了例行教育。
“如今大家都已经升了高二，高考就在眼前，爱玩的人也该收收心性啦。”顾兰芝一边说着，一边移动着目光，最后落在最后一排还在低头打游戏的男生身上。
叹了口气，眼神中露出一抹无奈，声音跨过整个班级，中气十足，格外清晰，“祁琛，把手机收起来。”
学校对手机查得很严，不过今天例外，只要不是太明目张胆。
闻言，大家齐刷刷的将视线挪到了祁琛，后者“安分”地将手机塞进了桌肚里，抬起头勾着唇对顾兰芝笑了笑，无害得像极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学生。
如果好学生的定义是成绩好，那祁琛的确可以称为一个好学生，毕竟是年纪大榜上没有跌落过前五的大神级人物。
因为刚开学的原因，同学们的心思还没有集中起来，顾兰芝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就走了。
下午是开学典礼，不过因为天气太热，学生投诉，今年就改成室内听广播了。
广播室内校长、年级主任激情洋溢地讲，班级里也没闲下来过，班主任一走，扑克牌，手机一件件都仿佛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更有胆子大的，已经背着书包从后门溜了出去。
顾清转头，发现后面的位子已经空空如也，只有刚发下的教科书铺在桌子上。
“清清宝贝，我们也走吧，姐带你出去玩。”容雪天生热情，此时已经挽上了顾清的手。
女生之间的友谊总有些莫名其妙，有时候一起上个厕所就能建立起一辈子的情意。
青阳二中的地理位置有点偏，而且一共有两扇门——南门和北门，北门还有一些商家，但是学校偏偏只在周末的时候开北门，美其名曰是为学生减少诱惑。
容雪带着顾清走得是北门，那边有一扇小门，是学校翻新之前的旧门，平时就这么关着，所以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过。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顾清好奇，眨了眨眼。
“……就有一次我差点迟到，原本想翻墙的，后来看见有几个人在那边鼓捣什么，然后门就开了，我就趁机跟了进去。”容雪搔了搔后脑，原本被风吹乱的短发此时更显凌乱了。小麦色的皮肤上出现两抹红晕，更显俏皮了。
顾清眉眼弯弯，露出一个淡淡的小梨涡，轻声道：“那我们走吧。”难得的违规让她心里有点小兴奋，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雀跃，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成功觅食的小猫咪。
果然那边人很少，与其他地方相比，说它荒芜都可以。门被虚虚地掩着，还有一把锁挂在门上，看上去就像是被锁住了一样。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成功地出校门了。
顾清早上是从南门进的，除了进校门的那段路，就只有树，可以说绿化相当地到位。
而北门仿佛是另一片天地，繁荣的都不应该出现在高中附近，顾清顿时有点明白为什么学校不愿意开北门了。
一眼望去，网吧、奶茶店、火锅店、烤肉店……
简直是应有尽有，顾清一眼就看到了许多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正穿梭在人群中，而背后广播里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两个小姑娘手挽着进了一家奶茶店，这家店的名字叫做茶茗。
一样意思的两个字组成的一个词，顾清看着笑了笑，觉得这还挺有趣的。
茶茗空间不大，只摆了两张四人桌，不过因为大多数人都直接拿着奶茶到处逛，所以看上去反而十分清幽，别有一番感觉。
他们俩一进去，就看见一个长相斯文的，身材高挑的男生，皮肤白皙，笑起来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小雪来啦。”声线低沉清冽，窗外的阳光很浅淡，柔和的光线照在人的身上，呈现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舟哥。”容雪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微微低了低头，看上去有了几分羞涩，但还是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
“今天还带了朋友来啊。”徐临舟温和的笑容，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顾清问了声好，随便点了一杯奶茶。
容雪原本是想在那边坐会儿的，可是顾清能注意到她显而易见的不自在，一会儿抓抓头发，一会儿整理一下衣服。
“我们走吧。”顾清压低了声音，原本软糯的声音此刻带了些神秘感，眼睛圆圆的，凑近了容雪说道。
话音刚落，就得到了回应，容雪一把拉起顾清的胳膊说了句“舟哥我们先走了”就急匆匆地打开门跑了出去。
另一边徐临舟看着刚刚才走出去的两个身影愣了愣，浅笑一声，继续手上做奶茶的动作，看上去十分熟练。
一出门，容雪才仿佛活了过来，大喘一口气，拉了拉胸口的校服领子，散了散热。
进了一家火锅店。
店里很热闹，大多数都是学生，不过校服各异。
“小雪，刚刚那是谁呀？”
“他叫徐临舟，是这家店的老板，偶尔会来看看，而且他也是我们班徐添的哥哥……”
顾清没说话，听到徐添的时候脑子转了几个弯，只觉得耳熟，但也没多想，继续等她的下文。
容雪默了几秒，脸上染上了几分红晕，眼睛亮亮的，带了几分羞涩，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住我家隔壁，比我大七岁，今年已经毕业了，算时间也是这段时间会从国外回来，只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
容雪的眼眸里浮现出淡淡的忧伤和无奈。
多余的不用说，顾清也了然。
她莞尔一笑，开始往锅里下菜。
……
容雪喜欢徐临舟，从小就喜欢，只是人家一直把他当做妹妹，身份跟他弟弟一样，都是小孩，都会宠着。
一顿饭吃下来很和谐，容雪脱离了徐临舟的话题之后话又多了起来。
整个学校的八卦仿佛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上到年级主任各科任课老师，下到哪个班的那对小情侣。
比方说四班的化学老师和二班的数学老师是夫妻
六班的数学老师现在的老婆当初是他的学生
还有他们班英语老师正在追哪个班的政治老师，结果人家出了个政治分析题就把人给怼回去了
……
日子过得稀疏平常，顾清适应能力不错，所以也没有觉得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后桌坐了一位大佬，但经过这一个星期的观察，他在班里还是很安分的，虽说喜欢上课睡觉，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偶尔玩玩手机，但不会给别人造成影响。
只是那张脸的存在让一些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偶尔脸红心动，上课走走神。
高二的晚自习还没有开始，大概会在第一次周考之后。
今年的周考正好卡在九月中旬。
这次考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试卷是高三老师出的，相比于以前的考试，难度也会增加很多。
相当于是一次评判标准，此后，大大小小的竞赛也要开始准备了。
顾清在放学之后被容雪拉着去书店买教辅资料。
根据容雪平日对自己同桌的观察，不管是物化生还是数学英语，都能做得有理有据，而且刷题速度更是可望而不可即啊。
容雪觉得，班里的第一名该换人了。
顾清知道她的想法时怔了怔，默了几秒，“小雪，我什么时候给你的错觉。”
“嗯？”
“……等考试之后你就知道了。”顾清垂眸，轻轻叹了口气。
她偏科很厉害，却不是单纯的偏文偏理，而是语文出奇的差。这也拖了她不少后腿。
顾清的打算是走竞赛的路，如果能保送，高考不参加，语文也就不算什么问题了，平常的考试只要能够保证及格就好了。
顾明华搞得就是物理研究，所以顾清小时候也受到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对物理情有独钟。
女生物理好的不多，而顾清也算得上是一个极端。
……
临近考试，书店里人满为患，原本只在找小说漫画看的男生女生此时都在教辅材料那边扎了堆。
不过临时抱佛脚一般都只求个心理安慰，顾清平时刷题刷的多了，也没打算买，她从书架上挑了几本适合容雪的教辅，囊括了物化生数学英语，不知不觉手里已经捧了高高一摞了，大概七本。
顾清还想着仔细挑挑，就被容雪拉去结账了。
“你挑的我放心，感觉拥有了神的力量。”容雪一边打开手机付账，一边从顾清手里把书接过来。
教辅资料在二楼，所以她们还要下个楼梯。
下楼梯的时候，顾清透过楼梯的栏杆缝隙，看到二楼的一个角落里站了两个人，女生穿着黑色的小短裙，包裹着姣好的身材，手里拿着一本书，一直娇声娇气地对男生说些什么，而后者一直在玩手机，时不时抬头漫不经心地说句话，似乎有点没睡醒，看上去一点都不正经的懒散样子并没有击退一旁女生的热情。
其实这情景放在整个书店里并不算突兀，但是顾清就是莫名地注意到了，而且视线也顿时挪不开了。
祁琛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口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喉结一划一动，十分性感，脸上挂着懒散随意的笑，自带眼线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瑰色的薄唇一张一合，窗外清浅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冷白的皮肤此时都带上了淡淡的暖色。
容雪自顾自地说着，突然发现没了回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算算日子，也就下个星期一了。”
“什么？”
“那个女生是沈念雨，七班的班花，不过祁琛的女朋友两个星期换一次，从无例外。”
“这么精确？一定是两个星期？”
“嗯嗯，”容雪为了增大说服力，还使劲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之后脸上带了几分讳莫如深的神情，“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一样。”
容雪算是跟祁琛、徐添、陈松一起长大的。
只是小时候的祁琛性格孤僻，不爱说话，身上还经常带着各种各样的伤，除了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身边基本没别人。
与现在的样子截然不同，现在仿佛跟谁都玩得起来，但又跟谁都有一种距离感。
不过最要好的还是徐添陈松他们两个，自从祁琛开始不断换女朋友，容雪跟他的日常交流也慢慢减少了，生怕惹到什么麻烦，毕竟女生的嫉妒心不容小觑。
这也是她的经验所得。
“没有感情……”顾清若有所思，小声咕哝着，收回了视线。
……
结完账，时间也还早。
容雪刚想带着顾清去看一场电影，就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容哥，我的礼物准备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欠扁的声音响得顾清都听见了。
“我……”
“你别告诉我你忘记了！”隔着手机，容雪都能感受到徐添咬牙切齿的声音。
今天是徐添的生日，他们一群人在“让嘉”订了一个包间，为他庆祝。
“让嘉”是徐家旗下的产业，娱乐设备齐全，服务到位，所以一般他们几个人过生日都会在那儿订个包间一起聚一下玩个通宵。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你啊，我早就准备好吧，你就等着谢主隆恩吧。”容雪说完一堆，还没等对方回答，就急忙把电话摁了。
“吁，我还真忘了这狗的生日，生日礼物忘记准备了，”容雪摸了摸鼻子，脸上有些不自在。
“清清宝贝，你跟我一起去吧。”
顾清下意识要拒绝，但是看着容雪满眼期待的样子，心一软，不自觉地答应了。
看着容雪已经发消息过去，顾清微微叹了口气，现在找理由不去似乎也有点晚了。
另一边，男生们因为美女即将的出现兴奋了很多。
转学生的出现总是没有那么容易让人接受，每个班级都有各自的小集体，谁都不想被破坏。
所以除了容雪，顾清跟班里其他人的交流并不多。
……
百货商场内
他们一群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儿，所以送礼物就讲求心意到了就好。
但是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顿时让人挑花了眼。
顾清没有送给男生礼物，自然也不了解他们的喜好，最后索性让容雪帮忙挑了一个然后付了钱。
两个人这么一逛也快将近六点钟了。
夕阳的余晖笼罩了大地，道路边的路灯已经点亮，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容雪打了一辆车，两人直接到了“让嘉”。
一到门口，灯红酒绿地靡靡之气呼之欲出，两人乖巧的装扮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容雪到一旁找了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给里面的人打电话让他们出来接。
顾清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建筑上面两个金碧辉煌的字——“让嘉”，果然不愧是第一大娱乐场所，刚想往旁边走几步，却意外撞上了刚从里面横冲直撞走出来的一个中年酒鬼，身上的烟味和臭气熏天的酒味令人作呕。
“谁啊，走路不长眼啊！”油腻的酒鬼刚气冲冲地破口大骂，却在瞥见对方样貌的瞬间愣住了。
顾清白净的脸上有点懵，她可不是很想惹事，刚想开口道歉，“对不起……”
“小妹妹来陪我喝一杯哥哥就原谅你——”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想伸出手来捏一捏顾清白皙却面无表情的脸。
顾清忍着嫌恶，紧握的拳头刚想抬起打开那只咸猪手，但是对方却在距离自己还有一寸的时候停住了，一只皮肤冷白、瘦削有力的胳膊握着他的手腕慢慢地往后板，接踵而来的是那酒鬼的惨叫声。
“临舟哥、清清宝贝——”
容雪没想到自己电话一打完看到的是这幅场景，转念一看，立马想到事情的原委，原本惊愕的表情瞬间转为愤怒，朝着那男人的要害就是一脚，随即听见他杀猪一般的叫声，引来不少过路人的侧目。
“让嘉”的保安认识徐临舟，看清之后急忙跑了过来。
“大少爷”
“处理一下。”徐临舟说着，随手拿出一张餐巾纸在手上擦了擦，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而那酒鬼当着他们几个人的面被保安拖了下去，直到听不见他的鬼哭狼嚎。
顾清看徐临舟刚刚出手，看似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其实那人的手早就骨折了。
“你没事吧？”徐临舟恢复了往常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将视线放在一旁安静乖巧的女孩儿身上。
像一般女生遇见这种事情早就被吓哭了，而眼前的人却一直面无表情地冷眼看着。
顾清回过神来，眉眼弯弯，软糯的语调缓缓流出，“我没事，谢谢徐先生。”
“没事就好，你也不用客气，既然是小雪的朋友，叫我一声临舟哥就好了。”
“嗯。”
“清清宝贝，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容雪整个人都爬在顾清的身上，不是用她的小短毛蹭着她的脖子，痒痒的，语气中十分内疚，眼眶都有些红红的，带着点鼻音，声音也越来越轻。
容雪真的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有徐临舟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很好嘛？”顾清湿漉漉的杏眼看向容雪，眼神中带着信服力，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其实就算刚刚徐临舟没有出现，那个酒鬼也不是顾清的对手。顾明华让她从小就开始学散打，到如今已经是散打七段了，只是外表这幅乖巧无害的样子让她看上去十分的……柔弱，让人保护欲十足，平时根本用不到这些防身术。
容雪也慢慢缓了过来。
……
“大家都来了——”
听着从远及近的声音，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过去，顿时愣了神。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徐添今天还特地去做了一个发型，原本想染了一个薄荷绿，只是没想到理发师弄错了，直接一个绿色……
“小甜甜……”
看着欲言又止的容雪，徐添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想去捂住她嘴的冲动强烈起来。
容雪默了半秒，强压着嘴角的笑意，假装痛苦道：“失恋没什么的，被戴绿帽子也没什么，只是……这生日过得应该是很难忘了吧哈哈哈哈哈”
突然的爆笑再一次吸引了过路人的注意。
话音刚落，徐添的脸色暗了暗，从染完这个颜色，他遇见一个人就要遭受一次嘲笑，原本以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够好了，没想到这个大招还是让人如此猝不及防。
“你这个男人婆懂什么，这是当下最流行的颜色，知道吗？这是潮流！”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才能抑制住他想打人的冲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现在流行给人戴绿帽子啊”
“……”
徐临舟显然是已经习惯他们这种相处方式了，笑了笑，对着徐添说道：“小添，让着点女孩子。”
“就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呵，女孩子我当然会让，这明显不是啊。”眼光上下一扫，最后在女生胸前停留了片刻，微微红了脸，在夜色下并不是很明显。
容雪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听见他的话，愤怒值已经达到顶峰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男人婆”
“你这张欠抽的嘴迟早让我撕了”
话音未落，容雪已经冲上去抓住了男生绿毛新发型使劲扯了。
最后看着徐添龇牙咧嘴的表情，容雪满意地松开了手，双手随意拍了拍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走吧，我们先进去。”徐临舟适时说道。
另一边，
走到包厢，空间很大，是普通大包厢的两倍。
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大多都是男生，打牌，台球，唱歌，已经玩得不亦乐乎了，也有几个带了女朋友的坐在一旁卿卿我我。
一进门，顾清就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男生眼中或多或少的惊艳，而女生是若有若无的敌意。
顾清把礼物给了徐添之后就走到一旁，朝着周围打量了一圈的同时，顺便避开了一些明目张胆的目光。
除了一个班的，另外的人完全没有见过，于是干脆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玩手机。
只是不时有人来找她聊天，都是不认识的男生，但他们的眼神却让顾清很熟悉。次数一多，难免有些不耐烦，最后戴上耳机假装听不见，对方也只好识趣的走开了。
容雪一进包厢，整个人都嗨了，一会儿唱唱歌，一会儿去打局牌，完全忘记了她的清清宝贝……
徐临舟原本只是来走个过场，毕竟都是一群小孩子，他怕自己在这儿他们反而玩不开，不过在徐添的强烈要求下，吃了蛋糕再走。
原本他坐在另一边，但看着一旁小姑娘一直被搭讪的苦恼的神情，不自觉地坐在了距离她还有一个人距离的地方。
顾清的耳机里没有放音乐，所以当整个包厢安静下来的时候十分明显，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口，一个穿着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穿着白衬衣的男生出现在门口。
“阿琛，你终于来了。”
“对啊，待会儿不能不喝了。”
“怎么来这么晚啊？”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舍不得出温柔乡呗。”
听到这儿，祁琛笑骂了一声，“滚。”
“阿琛，你不是被你的小女朋友拉去补课了吗？怎么没把人带来一起啊？”
男生闻言，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着刚刚问话的男生，狭长风流的丹凤眼微微上翘，眉宇间带着点倦色，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懒懒说道：“你说呢？”上扬的语调十分不正经，却低沉性感，撩人得很。
“夫君真是狠心人呐——”拉长腔调的男生一脸娇羞，伸手拉住了祁琛的衣袖，引来一群人犯恶心。
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干脆拿起一旁的抱枕直接扔了过去。
当事人垂下眸子，连眼帘都懒得再掀，沉沉地轻笑了声，胸膛微微动了动。
在场的人都了解祁琛，偶尔打趣几句根本不会让他在意。
有人注意到男神白色衬衫衣领上一个淡淡的口红印，兴致盎然，“阿琛，这次还玩吻别，让我闻闻看有没有小嫂子……哦不，前嫂子的香水味。”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往祁琛衣领那边蹭，却不见后者一点躲闪，祁琛漆黑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薄唇轻启，“怎么，想试试我能不能满足你？嗯？”语调微微上扬，骚气十足。
“我艹，小甜甜，你管……不管他？”男生结结巴巴地说着，引来一阵哄笑，“我可是直的，笔直的。”
被cue到的徐添伸出手把他摁在桌子上，连卡脖子带挠腰，最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他的身上，恶狠狠地威胁道：“不许叫我小甜甜！”
徐添人送外号小甜甜，原本长相斯文的男生加上这个名字增添了几分可爱，但当事人并不是很愿意，觉得那么娘的名字怎么能配得上英俊潇洒的脸，无奈挡不住那么多张嘴。
男生憋得脸红脖子粗，艰难地往外蹦字，开始求饶，直到把今天的寿星哄高兴了才重获新鲜空气。
祁琛笑了笑，不再参与他们的吵闹，坐在一旁开始玩手机。
点开微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叫做“E=mc^2的秘密”的群消息已经99+了，刚刚有人发了很长的一个公式，似乎在证明什么物理概念。
他往上刷了刷，发现群主发了一道物理题，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只是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这个群是由一批物理大佬组成的，哪个不是心高气傲，谁都不肯服谁，有几个人已经拉着自己的答案争得激烈得不行，这样一来都快争了一个多小时了，如果再不出正确答案，怕是停不下来了。
那道题属于一道实验题，涉及的概念巨多，要求的数学计算能力也很高，早就超出了高中的学习范围，属于竞赛题，需要用到大学的微积分和几个物理概念，如果只玩物理，数学不行，算到一半就会被巨大的计算量给劝退。
祁琛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弯弧度，眼底划过一丝兴奋的神情，眉宇间的懒散之意消失殆尽，正了正玩世不恭的神色，随即打开手机的记事本，开始计算。
足足半个小时，他终于把三道小题全部解出来了。
在将答案发出去的一刻三个一模一样的答案紧随其后，相当于是同时发出的，快慢只关乎于网速而已。
祁琛勾唇，收起手机，抬眸，眼眸微闪，目光着落在长沙发最右边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白色面裙的女生，脸上落着晦暗不明的光，将女生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映衬的更加清冷，一个人坐在那边，与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白净的脸颊一如既往的乖巧安静无害，正如往日的样子。
只是此时细白的眉毛微微拧起，眼眸微微下垂，鸦羽般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不自觉地朝她走去。
顾清看着手机上先她一步的答案，怔了怔，还么来得及收回手机，身边的座位微微下陷，她抬起头，对上了祁琛微微上翘的桃花眼，脸上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痞气笑容，顾清摁灭了手机屏幕，不过祁琛已经看清了，同样的微信界面，只是她刚刚发出的绿色框在自己下面而已。
“小同学，要不要跟我喝一杯？”低沉性感的声音宛若一眼清泉，缓缓流出，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杯深红色的液体，冷白的肤色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晦暗的灯光下让人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他拿着酒杯缓缓递过去，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顾清看着在近在咫尺的酒，怔了怔，想伸手去接过来，微微触碰到对方的指尖，感到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祁琛却已经把手收了回去，连带那杯深红色极好看的酒。
顾清愣了良久，盯着手里一瓶温热的牛奶出了神。像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兽，单纯而无害。
听见对方轻轻的笑声，湿漉漉的杏眼十分迷茫地看着他，转念一想，祁琛刚刚的举动分明是在捉弄自己，粉嫩的脸颊上带了几分恼怒，乌黑的瞳仁显现稍许愠色，脸颊鼓鼓的，白嫩的耳尖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别开眼，不再看他。
“小同学，不知道随便接男人的酒是很危险的吗？”祁琛的声音流入耳朵，他的眼里难得带了点认真的神色，嘴角的弧度淡了点。须臾，继续开口说，“小孩子还是喝牛奶，正好可以长身体。”长身体三个字咬字特别清楚，脸上又恢复了一如之前的笑容，仿佛刚刚一瞬间的认真只是她的错觉。
祁琛说完之后也没有离开，坐在她旁边开始低下头开始看手机。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随意点着，屏幕的光投在他的脸上，看不清情绪。
闻言，顾清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绣着的一朵桔梗花，又看看他微翘的桃花眼，觉得他意有所指。
就是流氓。
祁琛身上有一种气质，明明坠落凡尘，行走于世间烟火之中，却偏偏有一种与世隔绝，清冷淡漠的气质。
男生余光瞟到女生的动作，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将手机界面上的好友申请发送了出去。
手机一震动，顾清刚想拿出来看看，容雪已经先走了过来，她唱歌唱得已经有点哑了，刚刚喝了几杯酒已经迷迷糊糊了，此时整个人已经摊在了顾清的身上。
嘴里嘀嘀咕咕念道着什么，顾清没有听清，只是她眼角的泪痕格外明显。
……
那边一群人已经开始切蛋糕了，三层大蛋糕最后入肚的连五分之一都没有，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成为了白星球的一份子。
徐添作为今天的寿星情绪也没有很高，大家都以为因为他哥先走了有点失落，安慰了几句就带着他继续玩。
之后他们一群人还要打算去网吧包个夜，也有几个家里有门禁的先走了。
几个女生也都有男朋友送回去，说到时候网吧集合。
顾清原本想等容雪家的司机来了就打车回家的，还没说出来，就有一个男生走过来说送她回去，她对他有点印象，名字叫沈屹丰，也是青阳的学生，在高二（10）班，听说跟祁琛他们高一玩得挺好的。
他的眼神很干净，但是毕竟是陌生人，顾清还是拒绝了，沈屹丰也没有强求，多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沈屹丰一转身，顾清对上了祁琛的目光，感觉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带着不易察觉的……生气，连周遭的冷气都加重了几分。
四目相交，顾清率先挪开了视线。
容雪靠在顾清的肩膀上，徐添虽然还要出去玩，但是早就给容家司机打过电话，约好了时间。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父母亲都放心。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低调豪华车停在“让嘉”门口。
刚刚睡得迷迷糊糊的容雪看到自己家的车就醒了过来，拉着顾清往车里钻，车里一股暖意，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了很多，“陈叔，先送我同学回去。”她的声音沙沙哑哑的，还带着鼻音，此时又将眼睛闭上，安静了下来。
顾清家跟容雪并不顺路，刚想说不用了，就听见陈叔和蔼地说：“小姑娘，快坐好，先送你回去。”
“好，那就麻烦陈叔了。”顾清想如果拒绝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心，更何况自己的胳膊早就被容雪紧紧地抱在怀里了，如果不是因为她闭着的眼睛，都让人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睡着。
“小姑娘家住在哪里呀？”顾清的长相在长辈中尤其吃香，话说谁不喜欢这种乖乖的小姑娘呢？
“在嘉泰小区。”
“那地方挺好的，也挺繁华的。”
“是啊。”
……
一路上，陈叔不停地跟顾清搭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
容雪仿佛有感知能力一样，车子一停下，她就醒了，松开了手，“清清宝贝，今晚记得接我电话啊。”一半脸被挡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好。”
顾清感觉到了今晚的容雪似乎有点不一样，看上去玩得很嗨，实际上就像在分散情绪。
而且这一改变是从徐临舟出去接电话开始，当时她好像也出去了，徐添也跟着出去了。
……
回到家，叶雪梅还没有出差回来，所以家里空荡荡的。
顾清先回房间打开了手机，屏幕还没亮，手机就自动关机了，只能先插上插头充电。
时间已经很晚了，路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只流浪狗在昏黄的路灯下游荡，清冷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水泥地上，穿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方格形状的阴翳。
浴室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一股热气模糊了浴室的镜子。
……
顾清穿着卡通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拿起手机开机，正好接到了容雪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对面的人好像是刚刚醒来的样子，眼睛雾蒙蒙的。
“清清宝贝，我好像失恋了。”
“是因为……临舟哥吗？”顾清试探道。
对面没有声音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容雪闷闷的声音响起。
“……你也看出来啦，可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是他接到的电话？”
“嗯。”带着浓浓的鼻音。
顾清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对这方面也很迟钝，虽然看得也多，但毕竟做不到感同身受。
看着容雪已经睁不开眼了，顾清道：“睡吧，我陪着你。”
“嗯。”
良久，顾清注意到容雪平稳的呼吸声透过手机传来，轻按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红色的按钮，挂了电话。
返回微信，发现有一个好友申请，是几个小时之前的，点开一看，是从“E=mc^2的秘密”那个群里的添加的好友，看这头像有点熟悉，打开聊天界面，没有关注现在正在聊得火热的界面，直接往上翻。
果然，就是先自己一步发出答案的那个人。
头像是一副落日的油画，微信名叫Chen。
凭着对学霸的敬仰，顾清点了同意，便放下手机打开了一本物理竞赛书开始刷题。
另一边
网吧里一群男生精神亢奋的打着狙击游戏，祁琛带着黑色耳机，这是他自己配的，他对打游戏的要求很高，配置一定要最好的，所以能来一次网吧实在是不容易。
不一会儿就关闭了游戏界面，退出了游戏账号。
“阿琛，又不玩了？”
“嗯。”祁琛淡淡应了一声，拿出了手机。
“阿琛不在，看我怎么虐杀你们。”
“哼，谁虐谁还不一定。”
徐添此时仿佛是一个没事人一样打游戏，唯一的变化是在游戏里更加暴虐了。
“我靠，小甜……老徐，你这是公报私仇啊。”男生一脸悲伤地看着自己在游戏里人物血尽而亡。
……
祁琛注意到自己的好友申请已经通过了，勾了勾唇，眉梢微微翘起，捏了捏鼻梁，想着还是循序渐进，不然小姑娘被吓跑了怎么办。
旁边人打游戏打得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注意到祁琛轻微的笑声。
于是打开相册，找到一张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晰，是一道大学物理题，把照片发送了过去。
返回桌面之后祁琛沉吟片刻，再打开微信，将刚刚的聊天框置顶。
做完这一切，连心情莫名地变好了许多。
……
收到微信消息，顾清只看见一道题，原本打算先睡了的心绪又被打散了。
一个小时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手下的题还剩下第三小题，毫无思绪。
于是拿起手机想问一下，输入在删掉，反反复复好几次，突然手机一震，对面发来一个消息。
“？”
接踵而来的是一张微信聊天界面，顶部是“对方正在输入……”
顾清怔了怔，没动作。
“第三题？”又一条信息。
顾清看着微信，眨了眨眼，回了一个“嗯”。
不一会儿，对方发来几个公式。
顾清灵光一现，都没来得及回个消息就开始在草稿纸上算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二点。
那么大的计算量，能在一个小时算出来已经很厉害了，她有点庆幸小时候顾明华让她学珠心算。
时候已经不早了，想来Chen应该已经睡了，顾清就没有再发信息给他。
祁琛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微信界面，等了一个多小时，却连一个对方正在输入都没有看见。
“小没良心的。”微翘的桃花眼中带了几分幽怨，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
顾清经常失眠，每天入睡之前都要吃点助眠药，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没什么用的，一夜无眠也是常态。
翌日。
顾清一起床就给Chen发了一句谢谢。
手机振动声响起，祁琛看到我爱物理发来的信息，笑了笑，秒回了一句“不用谢”。顾清的头像是一只小猫咪的背影，猛地一看，其实分不出男女。
顾清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已经开始排座位了。
考场是上个星期就已经排好的，是根据高一期末成绩排的，没有高一成绩的顾清被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高二（16）班。
祁琛来得更晚一点，不过他在1班考试，距离比较近，拿起准考证刚打算走，转念一想，退到顾清的桌子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气音在她耳边说，“借我支笔。”
温热的气息喷在顾清白的发光的脖子上，引得女生一阵颤栗，被淡淡的烟草味包围着，顾清往后躲了躲，正好碰到男生青筋凸起的冷白色胳膊，隔着薄薄耳朵校服，祁琛鼻尖尽是少女的芬芳。
顾清顿了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转身在书包里随手拿了一支笔递了过去，还贴心地给了一支涂卡笔。
“谢谢。”背对着女生的祁琛嘴角勾起一抹笑，好看风流的丹凤眼微微翘起。
顾清看着祁琛在门口消失的背影，心里腹诽道：借支笔怎么搞得跟偷情一样？
……
“叮铃铃”
预备铃响起，语文考卷已经发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眼花缭乱，顾清一晚没睡，此时正是昏昏沉沉的时候，没等到写完作文，人就睡了过去，直到考试结束铃声响起。
十六班的考生都是成绩……不太理想的，大部分人都没过半个小时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监考老师也见怪不怪，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在了老师群里，分享一番。
评论上“这群小兔崽子”再加上一个叹气的表情。
引起群里所有监考过十六班的老师的附议。
……
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坐着的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七班的语文老师喊道：“老顾，这是不是你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啊？”
顾兰芝放大照片一看，果然是，女生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睡得很熟，而且显而易见地是她的试卷还没有做完。
她脸色微变，没有答话。
那七班老师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做别的事情去了。
不时还有几个老师讨论几句。
大多数对监考一班老师的羡慕。
五班其实又不少人都在十六班，大多是富贵公子小姐，从来不需要在学习上花心思，只要高中一毕业直接出国，何必吃高考这份罪。
容雪因为上学期超常发挥，这次去了十班。
考试结束铃响起，顾清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气，一双杏眼变得湿漉漉的，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沾上了小泪珠，仿佛是一朵刚刚盛开的栀子花。
她刚刚醒来的时候都会有点懵，往周边一打量，才想起自己还在考语文，低头一看，还没写完的作文映入眼帘。
完蛋了。
只有这一句话能体现出现在她的心情。
回到教室，顾清意料之中地看见了顾兰芝面无表情的脸，刚刚走出考场的时候她就听说了，监考老师发了照片在教师群，老顾肯定是看到了，现在不说应该只是不想影响自己接下去的考试吧。
坐在位子上，顾清看着自己桌子上放着一袋咖啡。
容雪把脑袋凑近，轻声说：“老顾刚刚放的。”说完，又缩了回去，开始复习下午要考的理综。
真是用心良苦啊。
为了不辜负顾兰芝的好意，顾清把咖啡喝了。
她从初中开始失眠，所以平时不需要外力就可以熬夜，这还是第一次喝咖啡。
……
顾清的理综考得很顺利，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就已经做完了，于是就提前交卷出去了。
走出门的时候发现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压在自己的身上，加快脚步走出了门。
班里还没有考完试，所以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去，于是开始在校园里瞎晃荡。
“小同学——”祁琛没想到这么乖的女生竟然还会提前交卷，不过本着相遇便是缘分的原则，没有理会身后人脸上不情不愿的表情，把人拉到了一个小卖部。
拿了一瓶牛奶递了过去，顾清看了看，没接。
哪有平白无故的好意。
意料之中，祁琛也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请你喝。”说着牛奶又被塞到了女生莹白的手掌中。
九月步入初秋，天气不再像七八月份那般的炎热，蝉叫声却尚未停下来，空气中带着点燥热。
顾清握着手里的牛奶低着头没动，祁琛无奈地垂眸勾了勾唇，接过她手里的牛奶把瓶盖转开、插了根吸管再递回去。
也不知道他祁大少爷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体贴过，真是魔怔了。
似乎是觉得没话说，顾清一直低着头喝牛奶，直到瓶子空了才把头抬起来，正好对上了男生明目张胆的目光。
“顾清。”祁琛漆黑的眼眸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神情，薄唇紧抿着，眉梢微翘，眉宇间带了点悲伤，声音低沉，认真。
“嗯？”这是祁琛第一次正儿八经叫她名字，微怔了怔。
“明天考完试有空吗？”
顾清脑海里平地一声雷，都是关于这个花花大公子的传闻，顿时眼前笑容灿烂的男生变成了一只从炼狱中爬出的勾人心魄的妖魅，缓缓伸出了魔爪。
“……你是想泡我吗？”顾清眼神中带着狐疑和浓浓的警惕，还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见状，男生气笑了，低着头喉结滑动，胸膛一颤一颤的，看着女生黑白分明的眼眸，软的能把人给看化了，原本阴鹜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了。
“是……的话可以吗？”懒懒的调子带着调戏的语气。
“不可以。”顾清的一张小脸紧绷着，严肃得不行，一本正经地说道，“早恋不好。”
祁琛轻呵一声，突然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小丫头还要替他保密来着，这么一个乖乖女，哪能主动违反校规。
“明天考试结束老赵会找人改物理卷，你懂的？”不正经的语气流出，音调微微有些上扬，顾清觉得他的语气里有一点点的嘲笑。
“……”顾清有点窘迫，耳尖染上了粉色，可能是会错意有些尴尬，她竟然头脑一热答应了，而且都没有问原因，反应过来的时候听见祁琛说已经跟赵毅说过了，还摆了摆手机的微信界面。
顾清听说过祁琛经常会帮老师改周考卷，只是这怎么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考试结束，她飞快地冲回了教室。
第二天考得是数学和英语。
早自习的时候数学老师王国忠还特地来转了一圈，一副呆板的眼睛让原本就严肃的脸看上去更像一个老顽固。
看到班级里的同学都趴在桌上做数学题难得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等他一走出门，该睡觉的睡觉，该吃早饭的吃早饭，一点都没耽误。
这次的数学卷子难度加大的幅度最夸张，一出考场，就听见了各种各样的抱怨声。
“我靠，这试卷也太变态了。”
“我没做完啊！”
“我也没做完啊啊啊”
“这次可能连六十分都没有了”
“就等着我爸妈的混合双打了”
……
整个走廊用怨声载道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没有人有心思考虑还有下午的英语。
然而，不管如何变态的试卷，都有一些变态能得满分，我们虔诚地称之为学神。
中午的时候英语老师大梁也来了一次例行检查，当时整个班都安静地午睡，自有一番睡到英语考试的气势。
顾清觉得在学校里反而能睡得好一点，找到碎片时间就开始补交。祁琛时不时抬头，看见的都是小同学安静的睡颜，连觊觎她美貌想递个情书送点东西的青春期少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
“咚咚咚”
因为桌子震动，顾清抬起头来，用白嫩的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见顾兰芝拎着一盒咖啡放在自己了自己桌子上，留下一句“考试之前喝一杯”就走了。
顾清眨眨眼，反应过来了，应该是上午数学试卷写完之后又睡着被发现了。
看着顾兰芝欲言又止的神情，应该是打算考完试再谈话。
于是拿起水杯打算乖乖地去泡咖啡了，经过后面的时候没注意到祁琛放在外面的腿，一绊，顺势倒了下去。
男生也有一些意外，但是反应极快，拦腰一劫，阻止了顾清亲吻大地的结局。
好软，好细。
祁琛明显一愣，女生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一下子没了反应。
顾清预想到的疼痛没有出现，缓缓睁开双眼，对上了男生漆黑的眸子，微怔，眨眨眼，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啊，谢谢你呀。”然后隔着校服握上祁琛的胳膊，借力站稳了之后继续去打热水。
祁琛脑海里都是刚刚女生迷茫、不知所措的氤氲着雾气的眼神，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简直能把人给萌化了，手握成拳放到嘴角，掩盖住那一抹抑制不住的笑意。
经过走廊，一阵微凉的风拂过发梢，顾清的睡意被吹散了不少，脸上迅速浮现两抹可疑的红晕，所以灌完水，她选择了从前门进，偏偏对上了祁琛似笑非笑的眼神。
……
这次周考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落下帷幕。
考试无论大小，只要结束了，都值得庆祝一番。
容雪原本都计划好了去吃顿火锅庆祝一下，顾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毅就站在班级门口喊了一声。
进到办公室，祁琛玉身长立，站在了办公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支红笔熟练的批改着试卷，听见门口的动静，嬉皮笑脸道：“老赵，你的小帮手到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你去干嘛？”赵毅看着单肩背包的男生后知后觉问道。
过了好久，才从远处飘来两个字，“约会——”
小兔崽子，赵毅暗骂道。
转向顾清，如同换脸一般，笑眯眯道：“顾清啊，这次物理考得不错啊，学校两个满分，你就是其中之一。”
赵毅脸上满满的欣慰，另一个满分不用想就知道是刚刚走出去的那一个。
但是对所有老师来说，这样的人太野，收不住性子，哪有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来得踏实。
顾清只用改选择题，大概花了三个小时就改完了所有的物理试卷。
赵毅还要改剩下的大题，所以叮嘱了几句就低头继续批了。
顾清下楼的时候看见每一间办公室都亮着灯，暗忖道：照这趋势，明天试卷就能全部发下来了。
语文试卷是第一门考的，估计一下，明天也能出成绩了。
想到自己的语文成绩，顾清垂下小脑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以前作文勉强还能凑满八百字，这次只写了一段，前途堪忧啊。
夜色降临，比树还要高出一些的路灯已经点亮了，路上基本没什么人，晚风吹过，带起一股凉意。
走出校门，顾清看见一个男生靠在学校对面的路灯上抽着烟。
身影孤独、清冷，路灯的暖黄色并没有给他增添柔和的感觉。
见到有人走出校门，祁琛熄灭了手里的烟，走了过去。
顾清注意到他冷白的手臂上一块红色的印记，看上去像是烫伤，一抹疑惑划过眼底。
他不是去约会了吗？
难道是被女生烫的？
……
头顶一股轻轻的力道让她回过了神，抬眸看见时一张暗黄色的卷子，一张非常复杂的电路图赫然纸上，不过她也没多看，转眼便忘了。
“想什么呢？看见我很惊讶？”
“……嗯。”
祁琛气笑了，好心好意在这冷飕飕的初秋夜晚等一个女生，竟然得到的是这种反应。
“你不是去……”
“约会？”祁琛看着女生欲言又止的表情，脸上微微一怔。
似乎是不想再回忆刚刚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转移了话题，“送你回家。”
“……渣男。”顾清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轻轻的，但还是窜入了祁琛的耳朵里。
“我？”
顾清用一种“你没点自知之明的”表情瞪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越过他走了。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看着女孩怒气冲冲的背影，无奈地跟了上去，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直到她进了家门。
月朗星稀，天气明朗，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祁琛看着女生二楼房间的灯亮起，吹着夜晚的风，靠在一旁的树上点起了一根烟，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的。
顾清透光窗户看见了楼下少年孤寂的身影，恍然间想到刚刚他手臂上明显的烫伤，拿出医药箱掏出一支药膏跑了下去。
看着穿着单薄校服的小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祁琛眼眸微闪，怔了怔，把还剩半根的眼给灭了。
“怎么了，小同学？舍不得我了？”因为刚刚抽过烟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哑哑的，却更加撩人了。
“这个给你，每天早晚各涂一次。”顾清往回走了几步，转身说道：“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的声音很轻，又软又甜的，被风带着，直接进到了祁琛的心里。
看着手里的烫伤膏，不由得心里一暖。
翌日
高二（5）班中充满了浓浓的虔诚祈求的氛围。
平时经常迟到的同学此时也已经安分地坐在了位子上，连小声聊天的声音都没有。
顾清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教室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闻言，容雪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过了片刻，递了一张小纸条过来。
为了降低各科老师的怒火值，五班同学默契的在这一天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成为那条导火索。
顾清失笑，拿出一张数学竞赛卷开始做。
刚落笔，就听见耳边老顾的声音。
“顾清，来我办公室一趟。”顾兰芝身材高挑，走起路来也很快，不一会儿就没了影。
女生轻吐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跟了过去。
……
顾清看着顾兰芝放在办公桌上的几张试卷，她一眼就看出这其中有一份是她自己的，还有一份是男生的笔迹，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专门练过书法的。
“自己看看，祁琛是这次的年纪第一。”
顾清数学150，英语143，物理100，化学96，生物98
祁琛数学148，英语145，物理100，化学97，生物97
除了语文，两人总分竟然相同。
注意到顾兰芝的神色，顾清拿起语文试卷的时候深呼吸了一下，看见分数的时候还是震惊了。
祁琛语文138，而她自己……61分。
“顾清，”老顾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是不是对语文或者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没有没有，老师很好，是我不好。”顾清一连串的解释引来办公室其他老师善意的哄笑，她低下了头，藏起了微红的脸颊。
“报告——”
这吊儿郎当的语气，顾清不用回头看都能想到是谁。
“祁琛，你先过来。”顾兰芝仿佛看到希望一般，这个学生只有在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才能让她开心一点，毕竟是学校最有潜力的一个清北苗子。
祁琛迈着长腿，走到顾清身边，看着女生低垂着黑黑的小脑袋，一摆一摆的，脸颊两侧的几缕碎发盖住了泛红的耳尖。
“老顾，有何贵干啊？”
“好好说话，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是是是，老师，您找我有什么吩咐？”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拿了出来，揉了揉鼻子。
“看看这张试卷。”说着，将顾清的语文试卷递了过去。
顾清用余光看见一只冷白修长的胳膊从老顾手里接过了自己除了作文填得满满当当的试卷。
身旁男生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喉咙里发出浅浅的笑。
顾清写这张试卷的时候头脑发昏，要不然也不会作文没写完就睡着了。
“这次考试之后我们班正好要重新排一下座位，我呢打算把你们两个安排在一起，正好祁琛你可以帮一下顾清的语文，没什么意见吧？”
闻言，祁琛一挑眉，看不出什么情绪，顾兰芝将视线落在顾清身上。
“顾清，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女生轻声开口道，依旧没有把头抬起来。
“你呢？”
“我无所谓。”祁琛轻飘飘地开口说道。
“好，那就先这样决定了，顾清，你先回去吧，等一下，再写一份检查交给我。”
顾清轻轻答应了一声，走出了办公室的门，自始至终那小脑袋就没有抬起来过。
老顾的目光一直落在顾清身上，直到看不见女生的身影才收回视线，重新落在祁琛身上。
男生此时又将双手抄在了口袋里，斜靠在一张空的办公桌上，眉宇间是浓浓的倦意。
“祁琛，顾清刚刚转来不久，希望你可以在学习上多多帮助她。”
“哦，您的意思就是除了学习方面另外地方都离她远一点是吧？”祁琛脸上带着笑意，桃花眼微微上翘。
顾兰芝没有一点被戳穿的尴尬，笑骂了几句把人给赶了回去。
殊不知小羊都送到狼嘴巴里了，哪有狼会平白无故的放过它。
……
回到教室，其中的氛围已经与刚刚截然不同了，吵闹的氛围让人安心。
顾清坐回位子上，容雪从桌肚里拿出一颗棒棒糖，橙子口味的。
“清清宝贝，吃了糖就不要不开心了。”
“谢谢你，小雪。”
“老顾跟你说什么？因为成绩？”
顾清吃着棒棒糖，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啊？”
“周考过后要重新排座位——”
“老顾不会给你找了一个同桌吧？”容雪眼睛微微睁大，有点难以置信。
“嗯。”
“再也没有人能上课给我递答案，也没有人能替我打掩护了……谁当你同桌啊？”
顾清默了几秒，感觉到自己的椅子被后面的人踢了踢，她转过头看着后面的男生。
他勾着唇，薄唇轻启：“小同桌，我又那么见不得人吗？”语调微微拖长，似乎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俨然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
“……”
上课铃声响起，打破了那一瞬间的安静。
除了语文老师，每一科的老师进门都是笑容满面的，毕竟学校少有的几个高分有两个在五班。
最后一节课班会课，顾兰芝拿着新安排的座位表走了进来。
“班长来安排一下位子拍好之后就开始自习。”
……
顾清和祁琛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二排，容雪正好坐在前面，她的同桌是班里的班长江亭枫，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话特别少，是属于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型。
坐在祁琛旁边，他身上的烟味更加明显了，顾清下意识地挪了挪椅子，这一小动作没有逃过男生的目光。
放学以后——
虽然不跟容雪同桌了，但是她时不时转过来聊天，基本上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阿琛，新同桌怎么样啊？”
徐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还没等人回答，容雪眼光一瞥，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加快了收拾书包的速度，还没等顾清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拉走了，像一阵风一样。
“怎么回事啊？”陈松拉好手里书包的拉链，单肩背上，一只手搭在了徐添的肩膀上，看着身边笑容渐渐失去的男生。
“鬼知道，女人心海底针，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干嘛？吃炸药了？”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阿琛，怎么回事啊？”
祁琛轻啧一声，没说话，陈松搔了搔后脑勺，跟了上去，“等我一下啊。”
顾清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遇见赵毅正在门口站岗，时不时地跟一个个路过的同学打招呼。
看见自己，就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拿起挂在衣服口袋里的白色手帕擦了擦额角冒出的汗珠，抿了抿唇说道：“顾清，你看我这没有女儿过得就有点粗，上次帮我批完卷子都没注意到你一个女孩子……天还那么黑了……唉，要不是后来祁琛……”
“祁琛？”
“对啊，要不是后来他跟我说看你安全进了家门，我真是对不起我死去的爸爸啊……”赵毅又低下头，手帕擦掉了鼻梁上流下来的汗水，看上去像在皇帝面前侍奉的太监，样子有些滑稽。
“……赵主任您不用担心，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顾清敛着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
……
夜幕即将降临，天边的晚霞已经晕染了大地，呈现出一片橙色，仿若一幅柔和的油画，让人不由得细细品味。
顾清晚上回家突然发现家里的灯已经亮了，算算日子，叶雪梅出差也该回来了。
“清清回来啦”
“妈妈——”
“快进来洗洗手吃饭了。”
顾清放下书包轻“嗯”了一声。
叶雪梅不会对顾清的学习进行太多干涉，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不能搞物理。
在她的想法中，当初就是因为顾明华搞物理才让他们这个家变得支离破碎，所以她的女儿绝对不能走上这条路。
当初分文理的时候叶雪梅就非常反对顾清选理科，但是顾清的文科成绩是在有些……惨不忍睹，最后只能由着她了。
顾清一直觉得自己仿佛没有一个叛逆期中二期，如果当初她的文科成绩和理科差不多，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
饭桌上安安静静的，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瓷碗发出的叮当声。
“清清，过段时间你爸会回来一趟。”
闻言，顾清垂下眸子，看不清楚情绪，淡淡“嗯”了一声。
……
回到房间，她看着书桌上的全家福格外刺眼。
或许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这个家不会长久的，那是她三周岁的时候去拍的照片，而似乎从那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再也没有拍过照。
回想起初二那年，顾明华即使实验室真的很忙，但也会尽量每天都回家，有时候深更半夜，顾清会突然被外面客厅里的争闹声给吵醒。
自此，不出意外的话，顾清每次都会被这种情况给吵醒。后来，顾明华才隔了两三天才回家，争吵声不断，顾清的失眠症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
当时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她的精神状态都极差，成绩也一落千丈，这才引起了老师家长的关注。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顾明华似乎就住在了实验室，隔几个星期回来一趟。
其实从顾清小时候开始，他们两人的争吵就没有停下来过。两个人的事业心都很重，结婚生子之后整个世界都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非常不适应，导致矛盾越来越多，越来越激烈，直至最后爆发。
顾清出生以后，夫妻俩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她。
所以，对于顾清来说，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每天过来做饭的保姆和偶尔赶着时间回来看她的叶雪梅，而顾明华每天回家的时候都只能看见已经睡着了的小姑娘，这导致了她对谁都不是很亲，性子变得有点清冷。
……
面对这个意外的消息，勾起了一系列的回忆，顾清又失眠了。正打算打开物理竞赛书时突然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然后是轻轻推开门的声音。
叶雪梅透过门缝看见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就想进来看看。她的心中对从小没有陪伴在女儿十分愧疚，所以想尽量弥补她，给她一个好的生活。
“清清还没睡啊？”
“马上就睡了。”顾清一边说着，一边把铺在竞赛书上的卷子扯了扯好。
“……”叶雪梅没再说话，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目光移向那张卷子。
顺着她的视线，顾清看了过去，这不是她的语文试卷吗？！
“这次及格了呀！”注意到叶雪梅眼底的雀跃，还有难以掩饰的笑容。
顾清怔了怔，默了几秒，突然意识到她妈妈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高二的语文满分已经是150了，90分才是及格。
“……”
叶雪梅看上去很高兴，没再多说，嘱咐了几句早点休息就回去了。
“呼——”顾清轻呼一口气，拿开试卷继续刷题了。
虽然订正语文试卷也是今天的一项作业，但她实在是无处下手，只能把几句默写的给填上了。
“叮咚——”微信响了一下，能在这时候找自己的除了秦宇也没别人了。
果然，秦宇发了一套实验装置的照片过来，这是他在美国正在研究的一个实验，算算时间，说得上历经了三年了。
我爱物理：成功了？
宇：还没，不过快了。
隔着手机屏幕，顾清都能感受到对方兴奋的心情。像秦宇那样对工作严苛到不行的人都能那么开心，应该是对这次实验很有把握了。
我爱物理：恭喜你啊。
宇：你怎么还没睡啊？又失眠了？
我爱物理：没有，刷题忘记时间了。
顾清秒回。
宇：……借口那么老套，你翻翻聊天记录看，每次都是这个理由
宇：给你推荐的心理医生你也不去看
一个表情包，无奈jpg.
顾清没忍住笑了笑，图上的小朋友实在太可爱了。
我爱物理：哪里盗的图？
宇：……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我不管，反正我已经给沈嘉航打过电话了，给你预约了这周六的心理咨询，你要是不去，我也不介意回来一趟带你去。
沈嘉航是他在国内的一个朋友，修的是心理学，年纪轻轻在心理学界就是一个权威性人物。
这赖皮的语气让顾清感到一阵无奈，这哪像一个权威说得出来的话？！
我爱物理：……我去还不行嘛……
宇：嗯。
秦宇恢复了往常的话少之后顾清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正想摁灭手机屏幕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宇：你们周考成绩出来了吧，语文试卷给我拍过来看看。
顾清顿时有些后悔，上周头脑一热就说了句周考的事情。
要是说顾清为什么明明已经决定走竞赛这条路还想语文一定要及格，这就是最大的原因。
我爱物理：试卷应该还没发吧……
宇：应该？
顾清都能想象到对方不可置信的表情。
宇：没及格？差几分？
我爱物理：……不多，也就……29分。
宇：呵~
隔着屏幕，顾清都能感到对方的嘲笑，莫名地让她想起那天在办公室祁琛的语气。
她觉得秦宇真的是气着了，以至于整整半个小时微信界面都停留在那个“呵”字。
我爱物理：其实这次是个意外
发出信息之后对方秒回：什么意外
我爱物理：……我睡着了
宇：……
这下彻底没了信息。
顾清叹了口气，返回了微信主界面，手指一滑，点到了上次的一个聊天框，没想到微信框上正好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她眨眨眼，确定没看错，可是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信息传过来。
和Chen的聊天时间还停留在上个星期的一句不用谢，顾清回想起上次自己也是输了又删，又输又删，反反复复了好几次，还是对方善解人意的替自己解了尴尬。
难道这位大佬也是不好意思问题？顾清也学着他上次的样子，先打了一个“？”过去。
祁琛看着微信界面上突然发来的一个问号，再看了看自己输入框里还没有发送的内容。
这算是心有灵犀吗？他勾唇一笑，却看见了一张图片，顿时脸上的笑容僵住，原来不是心有灵犀，是自作多情啊。他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情绪，嘴唇抿了抿，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心下突然有了解释，难怪上课能困成那样，考试没做完就敢睡觉。
Chen：怎么还没有睡？
顾清对着这熟稔的语气微微一愣，仿佛是一个老友。
我爱物理：有点失眠。
顾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网上一个陌生人如此毫无保留地说实话，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不认识反而能更好的倾吐心声。
Chen：失眠症？已经很久了吗？
我爱物理：嗯，初二开始的。
Chen：很严重？
我爱物理：也没有，已经打算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爱物理：你怎么还不睡？难道也是在大西洋彼岸？
祁琛对顾清的猜测一挑眉，也？还有人？
Chen：亚欧大陆土著居民
我爱物理：【笑哭】
祁琛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失眠症三个字一直在脑海里环绕着，退出微信，点开了百度，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顾清看了看时间，虽然依旧没有睡意，还是躺在了床上。放在一旁的手机一震动，顾清拿起来一看，是秦宇发过来的一份文件，打开之后囊括了高中全部的语文知识，让人不禁感慨学霸的脑子，这次一个多小时就把这么多资料全部整理出来了。
谢谢还没发出去，对方就发来了消息。
宇：下次语文再不及格可是白费了我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啊。
还有一个哭兮兮的表情。
我爱物理：不负使命。还有一个酷酷的表情。
顾清上次见到秦宇的时候还是在初三那年，当时代表学校参加了一次物理竞赛，当时他是颁奖嘉宾，据说是一个二十一岁就当上博士的天才少年。
机缘巧合下，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不过当时秦宇正在准备出国，其实两人基本上都没见过几次面。
顾清一直觉得他很熟悉，只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第一次见到秦宇的人都会有的一种印象就是——明明能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一副金丝框眼睛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映衬着冷白的皮肤，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丝毫没有少年得志就有的骄纵，反之十分谦逊，与他相处十分舒服。
……
翌日清晨。
顾清刷牙的时候发现自己眼下的黑眼圈更深了，在牛奶白的皮肤下愈加明显。
叹了口气，幸好今天的语文课是在下午，不然又要睡过去了。
到了学校，在班级门口的时候，顾清有点懵的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座位，愣了几秒，刚想进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粉色的信封。
顾清呆萌地看了拿着信封的男生几秒，眨眨眼，下意识地接了过来，随口来了一句谢谢，就看见男生怔了怔，似是反应过来什么，羞红着脸跑了。
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顾清揉了揉眼睛，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接了人家的情书。
情书！！！
难怪人家还一脸娇羞的跑了。
这下她彻底被惊醒了，刚想看一眼班级姓名给人家送过去，就被身后伸出的手给拿走了。
顾清转过身，抬起头仰视祁琛，看着男生微微蹙眉一脸嫌弃地看着手里的信封，轻“啧”了一声，说了一句“没收”，就穿过她径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祁琛瞟了一眼还愣在门外的女生，“还愣着干嘛，舍不得啊。”拉长的尾音显得有点暧昧，用气音的语调仿佛真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闻言，顾清的脸上染了淡淡的红晕。
“这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莹白的手掌，女生的嗓音本就软软糯糯的，此时就算是生气听起来也想撒娇一样。
祁琛掀起眼帘懒懒地瞄了一眼摊在自己眼前的手，将手里的一个鸡蛋放了上去，薄唇轻启，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不达眼底，“给你干嘛，你是想去小树林赴约呢还是去班里还给他呢？嗯？”语气暧昧缱绻，仿佛在说着什么撩人的情话。
顾清刚想说要去还给他，就听见男生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不再有调笑的语气，脸上的表情都看似都十分认真，“不管是哪一种，你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闻言，女生低声嘀嘀咕咕道：“吓唬谁呢？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也没有多说，这种事既然有人愿意替她解决，她倒也乐得自在。
早自习之前班级里人不多，顾清的声音自然而然的落进了祁琛的耳朵里，男生轻笑一声，暗想道：看来小丫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了。
从新座位尘埃落定之后，学校论坛就掀起一阵风波，祁琛新同桌的帖子就一直居高不下，不过所幸没有照片，不然麻烦更大。
偏偏引起学校女生公愤的主人公还一副局外人的态度，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佛系得很。
不过祁琛现在知道了，不是她佛系，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局势。
太单纯了，正好让人趁这次机会学一学什么是社会险恶。
事情告一段落，顾清的又开始有点困了，也没管祁琛往自己手里塞鸡蛋是什么意思，她又不喜欢吃……
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祁琛发出的一点动静。
“正是败给你了。”
然后是什么光滑的东西在自己眼睛周围揉过的感觉，很舒服，让她忘记睁眼看看，就这样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一节课了，她竟然睡了一节早自修，更让人意外的是顾兰芝就站在讲台上，黑板上还写着新一节课的课题，俨然一副语文课的架势。
“你怎么不叫我呀——”女生刚刚醒来声音哑哑的，拖长的音调仿佛撒娇一般，甜甜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氤氲着雾气，看得祁琛心底软了一片。
“小同桌，你是忘记你是怎么醒的啦？”祁琛凑近到了顾清的耳边，用气音说道，狭长的桃花眼微翘。
顾清眨了眨眼，好像想起来了，刚刚的确是因为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点什么，才醒过来的。
她刚拿出卷子，就听见顾兰芝的声音。
“顾清，你来说一下这这第三小题应该从几个角度进行分析。”
自从上次成绩出了以后，顾清就成了顾兰芝的重点关注对象。其实不止顾兰芝，基本每次她一到办公室，就能听见各种老师对她语文成绩的关怀，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日子，拥有着特殊关照。
“人物的外貌描写？”
“……这有人物？”
“没有”
“……”
“算了，你把你的答案念一下。”
“通过某种修辞手法，发挥了一定的作用，显示出主人公某种优良品质……”
顾清软软的调子还没念完，全班哄堂大笑，她无奈地放下了卷子，对这种情况她早就习以为常了，有时候老师还特地让她来驱一下同学们的瞌睡虫。
顾兰芝黑着脸，压着气说道：“某种是哪种，顾清啊，不要有叛逆心理，你既然已经把套路都背出来了，就不要特地避开正确答案。”
再一次哄堂大笑。
顾清感觉到身边男生隐隐的笑声。
“我没有。”她低着头小声地辩驳，声音淹没在了一片笑声中。
“顾清，你先坐下，祁琛，把你的答案报一下。”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啦声，顾清闻言坐下，祁琛一手抄着口袋，一手拿着他的试卷，嗓音带着点笑意，快速地把自己的答案念了一遍，终于在顾兰芝暗得都能滴水的脸上看到了一抹亮色，接下去再也没有叫过人起来回答问题。
……
顾兰芝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讲试卷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把握，铃声一响，正好把语文作文的立意全部讲完。
顾清正想将试卷收起来，就听见讲台上传来一道清亮而严厉的声音，“没有把作文写完的同学写完之后拿到我办公室来。”
顾清：“……”
“小同桌，要不要我帮忙啊？”祁琛的语气中带着蛊惑的缱绻，宛如一只狡猾的狐狸在诱惑初出茅庐的小白兔。
女孩眨了眨眼，“你要帮我写？”
小白兔上钩了。
祁琛摸了摸自己左耳上的黑色耳钉，嗓音中含着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怎么谢谢我呢？嗯？”
顾清下意识往他桌肚里一瞟，里面塞满了零食还夹杂着几封粉红色的信封，还有她早上不小心收的那封……
自从祁琛上次跟沈念雨分手之后，就进入了冗长的空窗期，桌子上的零食从来没有少过，不过他却从来都不吃，都交给徐添陈松他们去解决了。
虽然成为同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顾清忽然发现，自己对他似乎一点都不了解。
除了那个不良少年的风流形象，还有出乎意料的好成绩，就没了。
“你……想要怎么谢？”
看着女孩儿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蕴藏着迷惑，看上去十分呆萌，让人想伸手捏捏她白净的脸。
祁琛也的确这样做了。
好软，轻轻一掐就显出了淡淡的红印。
那么娇嫩，不自觉地想多留下点痕迹……
祁琛在女生疑惑中收回了手，握成拳掩着嘴角轻咳一声，嘴角不自觉弯起一抹弧度。
“成交了，把作文给我吧。”
“嗯？”顾清心思一转，比起作文，被捏一下算什么。
看着女生脸上表情生动地变化，挑眉痞痞地一笑，将视线转移到手上的语文试卷上。
顾清的字迹秀丽，写在试卷上就是所有阅卷老师喜欢的类型，看到这样的卷子，能给分就给分，可是顾清除了默写题能拿个满分，其他题目都是有些惨不忍睹，尤其是作文，逻辑清晰得没有一丝情感，硬是把一副多年不见的相思之意写成了多此一举的无病呻吟。
……
下节课是物理课，顾清拿出了一张4A白纸，首先在白纸顶端写了两个字——检讨。
然后就有点无处下笔了。
苏老头在讲台上喷着口水激情澎湃地讲着磁场的效应，拿着粉笔尺子在那边举例子。前排的同学不时用袖子往脸上一抹，然后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衣服。
顾清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转着手里的笔，瞟了一眼旁边的男生，不知道正在看着什么书，一丝目光都没有施舍给黑板上的知识点。
“好看吗？”男生缱绻暧昧的声音响起。
祁琛的目光依旧看着书，顾清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坐正身体假装专心听讲。
“小同桌，你是不是觉得偷偷看更有趣啊？”祁琛故意把偷偷两字要重了，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感觉。
顾清还没来得多想，转过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用手托着脑袋，看着自己桌子上的检讨，她下意识地把那张纸抽走了。
听见男生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顾清放低了声音，余光瞟了瞟讲台上的苏老头，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怒瞪了祁琛一眼。
“没什么。”祁琛强压着眼角的笑意，桃花眼微微上翘，看向一旁的带着愠色的小同桌。
顾清这么近距离被他一看，心猛然漏了一拍，淡淡的粉色染上耳尖，她收回视线，板着脸说了一声，“你不要对我笑。”
软软甜甜的嗓音宛若一道清泉，流过无痕。
“嗯？太霸道了……”
“……”
“……那你笑吧……”顾清眼一闭，轻叹一口气。
右手搭着左手，能感受到脉搏剧烈的跳动。
祁琛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眼眸微闪，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神情。
下课铃声响起，打断了苏波的喋喋不休，他有点气闷地拿着书走了。
平时拖课也没什么，只是这几天有领导来检查，所以校长已经嘱咐过很多次了，不要拖堂！不要拖堂！不要拖堂！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清清宝贝，陪我去厕所。”
祁琛看着女生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重新拿起刚刚没有看完的书继续，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这个大课间原本是要跑操的，没想到天突然下雨，只好临时取消了。
容雪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可是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下节课铃声响了都不见有人回来。
直到一节课上完，顾清才捧着一堆资料进来了。
细白的胳膊都被勒出了印子，祁琛眉头一皱，顺势接了过去，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物理竞赛试卷。
顾清甩了甩酸酸的胳膊，轻轻说了句“谢谢”。
“你想参加竞赛？”
“嗯。”
顾清看着少年俊美的容貌，眼底看不清楚什么情绪。
祁琛还想说些什么，顿了顿，终究是没说出口。
整整一天，顾清都能感受到身边少年的低气压。
一反常态地没有再看闲书，而是趴在桌子上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顾清都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顾清没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用气音在他耳边轻轻问道：“你没事吧？”温热的气息呼在了男生的耳廓。
祁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有点痒痒的耳垂，指节却无意中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顿时愣住了。
对上女生澄澈的眼眸，祁琛顿了半晌，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挪开了视线，把手收了回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怎么了？”他的表情淡淡的，嗓音带着点刚刚睡醒的沙哑感。
压着砰砰跳的心脏，顾清重复了一边刚刚的问题。
“没事啊，”祁琛眼中是晦暗不明的光，思考半晌，“竞赛不适合你。”
话音刚落，顾清怔了怔，对于他突然抛出的话题没反应过来。
良久，她回想起来，似乎是因为她说要参加竞赛之后他才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呢？
“你难道觉得高考适合我？”
祁琛闻言没有说话，重新趴回了桌子上，过了很久，正当顾清打算结束话题的时候听见旁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嗯”。
顾清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妈妈以外还会有人反对自己的选择。
那次以后，两人之间原本变得有点和谐的氛围顿时有降回了冰窖的温度。
直到有一次，顾清上着体育课，忘记拿饭卡上楼，却看见沈念雨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这次的她脸色很苍白，不似以前那般化着精致的妆容，显得有些憔悴。
祁琛还在操场上跟别的班的人打篮球，顾清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认识她，但沈念雨不一定认识她。
正当顾清打算没看见她经过时，沈念雨叫住了她。
“你就是顾清？”
顾清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她竟然认识自己，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嗯。”
“祁琛呢？”
“在上体育课。”
“你能不能帮我叫他上来？”沈念雨已经带上了哭腔，还有浓浓的鼻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祈求。
让顾清原本到嘴边的拒绝顿时卡住了。
“……我没有他手机号。”
闻言，女生接过顾清的手机，熟练地输入一个电话号码，然后递回给了她。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被接起来，正当顾清打算挂掉的时候，听筒那边传来一声“喂”。
男生的声音带着轻轻地喘息声，嗓音有一点沙哑，显然是刚刚打完篮球。
“祁琛……”
“顾清？怎么了？”
“你……你能不能上来一下？”顾清的声音轻轻的，听上去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祁琛挂断电话就飞奔上了楼梯，一分钟不到，就到了教室门口，看见女生安然无恙的站在那边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
“阿琛——”祁琛的胳膊被沈念雨紧紧地抱住了，女生刚刚还拼命忍住的眼泪此时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格外惹人疼惜。
顾清挪着脚步朝着门口走去，刚踏出后门，就听见男生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松开。”
“阿琛，我……”沈念雨唇瓣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在男生冰冷的目光中松开了手。
祁琛越过她，径直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拿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精致的下巴连着脖颈，形成一道优雅的弧线，水珠顺着冷白的肌肤划入T恤，十分惹眼。
“还呆在这儿干嘛？”
闻言，沈念雨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带着祈求，却没有引来男生半分的同情，对她视若无睹。
顾清靠在外面的墙壁上，过了很久，里面女生的哭声慢慢停了。
“怎么还在这儿？”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打断了顾清的遐想，落在远处的视线挪到了一旁的男生脸上，淡淡的笑意宛如平时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事情与他无关。
早就听说了他的风流薄情，只是没想到一个人竟然真的会那么冷漠地对待一个满眼都是他的女生。
一个人最初能对你有多温柔，最后就会有多狠心。
顾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抿了抿唇，终究没说什么。踏出一步之后受玩弄被一股力握住了，身体失重顺势往旁边倒了下去。
祁琛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顾清轻啊了一声，还是扭到了脚。
女生贝齿咬着下唇，清澈的双眸氤氲着一片朦胧。
“扭到了？”
顾清没有说话，瞪了他一眼，想要甩开他的手，随即往另一边倒去。
祁琛一把将女生抱了起来，朝着校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他不得不承认，刚刚的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原本应该离开的女生却站在门口听完了他说的每一句话，一句句近乎刻薄的话。
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只是……
正好是上课时间，所以一路上都没遇见人。
“砰——”
校医务室的门被祁琛踢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老师原本正嗑着瓜子在追着剧，正看到虐点还拿着餐巾纸摸着眼泪，就被这一动静吓一跳撒了手里的一把瓜子。
“怎么了？！”女老师看到祁琛和他怀里的女生时，脑海里马上脑补了一出狗血剧。
这个男生想让人不知道都难，女生之间都喜欢谈论他，即便是到医务室也免不了，再加上老师之间也喜欢八卦……
只是没想到他还会送女生到医务室，毕竟听说他的每一届女朋友都是倒贴上去的，难道这就是——真爱。
顾清看着老师脸上有点诡异的笑容，即使出声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
“脚扭到了。”她轻声说道，嗓音里带着点颤抖。
女老师看向她已经挽上的裤脚，又白又细的脚踝已经开始有点肿起来了。
她转身拿了一瓶红花油向顾清递去，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在还顾清还没有接到的时候塞进了祁琛的手里。
顾清眨了眨眼，对上祁琛视线的一瞬间立刻移开了，在女老师的眼中，俨然一副害羞的样子。
嘴角含着笑对男生说道：“我有点忙，你帮你的小女朋友涂一下啊。”说完转身抓了一把瓜子又坐在了电脑前，又变成了一副苦情戏女主的样子，双眸含着泪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部苦情剧。
“我自己来。”顾清冷淡道。
“别动。”祁琛握住顾清伸过去的手，拎起旁边的一把椅子，放在了旁，拧开了红花油的瓶盖，倒了一点在手心，双手耐心地摩擦了一会儿，却在刚要触及女生脚踝的时候被躲开了。
顾清原本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就算这么一动，也没有拉开多少距离。
祁琛微怔，眼眸微闪，颔首对上顾清澄澈的带点愠色的瞳仁。
“对不起。”
“……什么？”顾清微怔，思忖片刻，了然。可能是为了自己的脚扭伤的事情道歉，其实她并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如果不是她当时有点走神，根本就不会扭到。
而且她从小练散打，这伤不算什么，只是生理性的眼泪忍不住，所以看上去才会很严重。
半晌，她轻轻说了一句，“没关系，”她觉得有点没有信服力，又加了一句，“已经不疼了。”
“你觉不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还挺脆弱的。”祁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桃花眼微翘，顾清从他的眼底看到一抹无奈与自嘲。
“嗯？”女生脸上有点疑惑。
“一个人上一秒说着能为你去死，下一秒却要你陪她一起去死，是不是挺……挺讽刺的？”
他垂下了眸子，黑色的碎发挡住了眼神，顾清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能看见他紧抿的薄唇。
医务室的窗户开着，淡淡的花香沁满了这间小小的屋子。浅色的阳光照着男生的侧颜，给男生铺上了一层柔光。
良久，顾清轻叹一口气，双眼没有焦点的看向远方，粉嫩的唇瓣动了动，“这世间最脆弱的不久是感情了吗？”
“呵——”
顾清收回视线，看着原本被悲伤笼罩的男生此时正嘴角上扬，肩膀微微颤动着，“小同桌，这不是挺会抒情的，怎么作文就……”
顾清脸颊微微嘟起，耳尖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
又被嘲笑了。
“好了，还疼吗？”祁琛拧上红花油的瓶盖，站了起来。
顾清看向自己的脚踝，果然已经上好了药，可是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下课铃声已经响了，可是顾清的脚还不能走动，只好在医务室里呆着。
“上课了……”顾清听着远处教学楼的铃声响起，小声提醒道。
“嗯。”男生划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半晌，祁琛开口，“这节是英语课，迟到和旷课都得被唠叨，干嘛给自己找罪受。”
“……”
“你睡吧，睡醒了再回去。”
顾清眼下浮现出淡淡的乌青，是昨天失眠的铁证，原本没有丝毫睡意的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一股淡淡的药水味让人感到很安心。
窗外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偶尔几只小麻雀经过，在校园操场平整的草地上觅食，摇晃着小脑袋不亦乐乎。
顾清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祁琛的身影，连原本应该坐在位置上的医务室老师也不见了踪影。
她身上盖着一件与她一样的校服外套，只不过是大了好几个号的，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鼻尖。
吱嘎——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醒了，”祁琛低头瞅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两个小时。”
“几点了？”
“三点，先吃点东西。”说着，将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来。
顾清打开袋子，一瓶牛奶，还有一个三明治。
塑料袋上有一个蓝青色标志，这是校外的一家挺受欢迎的店。
“你出校门了？”顾清刚刚睡醒的声音较平时更软了几分，黑白分明的眼眸正瞪大了等着答案。
祁琛一挑眉，没说话，默认了。
“……”顾清刚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他是为自己去买吃的，追根溯源罪魁祸首应该是自己。
这么一想，女孩儿白净的小脸蛋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
闷闷地低下头啃着已经被打开包装袋的三明治，刚想喝牛奶就有一瓶已经插好吸管的放进了自己的手里。
顾清抬头顺着那修长冷白的胳膊看去，对上男生微翘的一双桃花眼，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谢谢。”她含糊地轻声道。
话音刚落地，原本应该坐在医务室的老师走了进来。
“小姑娘，你这小男朋友对你可是真好啊，你睡了多久他就守了多久，还怕你饿着，翻墙出去给你买吃的。”
女老师笑得花枝乱颤，俨然一个说亲的媒婆样。
“……”
“……”
顾清刚想出口解释一下，却被打断了。
“老师，麻烦给她开一张病假单。”
“好好好”
“你为什么……”不解释
祁琛瞟了一眼正在忙着开单嘴角还挂着八卦的笑的女老师，对着顾清勾了勾唇。
顾清看了眼老师，再看了一眼祁琛，没有再说话。
解释也没有用。
……
这个时候回教室是最后一节班会课。
顾兰芝正在讲这个学期晚自习的安排。
所有高二同学都必须参加晚自习，但是可以选择走读和住校。
只是晚自修时间要到晚上的十点，所以除非有家长接送，一般都要求住校。
还有就是运动会的事情，会在十一假之前展开，为期三天。
十一上来之后就是月考了。
运动会是由班级的体育委员李江组织，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皮肤黝黑的男生，平时喜欢打篮球，在班里也很受欢迎。
五班的男生比较多，对运动会积极性也高，只是女生的名额一直是填不满的，只能到最后交名单的时候胡乱抽签把名单填满。
高一的时候还有一个带着厚厚眼镜片的女生被抽中去跑了一千五，跑了八百米之后晕倒了。
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李江还被班主任好好教训了一顿。
这次再也不敢随便填，可是却又没有办法。
慢慢悠悠时间过去了几天，顾清没想到这张填表的单子转到自己的手上了。
女生只剩下一千五和八百米还有名额，另外的已经全部被人给抢了。
她虽然不是很在意这些，但是还是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拿起一旁的笔在八百米和一千五的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刚刚写完，就被一旁的伸出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抢走了。
“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安心呢？”祁琛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无奈和宠溺，随后在男生空着的三千米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顾清瞟了一眼他桌子上的一沓试卷，是前几天自己刚刚刷完的物理竞赛模拟卷。
“你也要参加竞赛？”
“嗯。”祁琛回想起前几天去办公室找苏波要试卷时他的表情，一副老花眼镜都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不禁勾了勾唇。
高一的时候祁琛被各科老师都喊过，让他参加竞赛，当时理由说得都烂了，终于把老师说得死了心。
随即英语、化学、数学的任课老师都纷纷前来，都没能改变他最后选择了物理。
因为这一件事，苏波还在各位老师中嘚瑟了好一番。
“顾清，有人找——”
顾清有些疑惑地朝门口望去，是一个白净的男生，看上去有点眼熟，但是她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走出门，就显而易见看见男生脸上淡淡的红晕，耳尖已经红透了。
“顾清同学，那天我等了你好久……”男生支支吾吾道。
“……”这么一说，顾清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前几天收了他的情书，可是之后却被祁琛拿走了，也就把这件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不好意思啊，我……”
“没事没事，这周六我可以请你喝奶茶吗？”
“我……周六有点事情……”
“那周日呢？”
“周日……”
“周日她要参加竞赛课，这位同学还是回去好好学习吧，我这同桌不喜欢成绩比她差的。”祁琛慢悠悠从里面晃了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眉宇间带了几分懒散，双手抄在口袋里，挡在了顾清的面前。
那男生看看祁琛，又看了一眼他身后一脸呆萌的顾清，鞠了一躬说了句“对不起”就落荒而逃了。
“他……怎么了？”
祁琛一挑眉，勾唇道：“可能是想回去好好学习了。”
他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拍了拍女生的脑袋，轻啧一声，“检讨还没写完就想着谈恋爱。”
“……”
检讨……
顾清掏出那张只写了两个字的检讨，叹了一口气，一张精致的小脸顿时就耷拉下去了。
祁琛看着已经帮她订正好的语文试卷，无论是文学基础题还是阅读理解、诗词鉴赏，没有一句话答到要点上，这些一分两分也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标上去的，再看一眼作文，五十分的满分拿了十三分……
男生抿了抿唇，用食指和拇指捏了捏鼻梁，缓解了一下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
半个小时之后，顾清写完了检讨的最后一个字。
然而连一张A4纸的五分之一都没有到。
……
顾兰芝看着手里的检讨书，又瞅了一眼站在面前乖巧无害的小姑娘。
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三个字：“回去吧。”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英语老师梁辰经过，顺手拿起那张检讨书，噗嗤笑出了声。
“顾老师，你们班这同学还挺有意思的，检讨都那么……别具一格。”梁辰摩挲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思忖片刻，想出一个让他还挺满意的词。
顾兰芝没有回答，食指弯曲，在眉头按了按。
顾清回到教室，手机上还停留着刚刚的百度搜索界面：语文阅读理解的催眠效果以及早上考试对人的影响，条理十分清晰地分析了一波为什么自己会在语文考试的时间内睡着。还运用了很多的名人案例，最后让老师也无话可说，这文章几乎可以称得上一个小论文却独独不像一篇检讨。
“清清宝贝，今天放学我们去买奶茶吧。”
“好。”
话音刚落地，顾清桌上被扔过来一堆崭新的物理卷子。
祁琛的额角还带着几滴汗珠，校服外套已经被他脱掉了，现在穿着一件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白色体恤。
“谢谢”
“小同桌，老顾问你，走读还是住校。”
班里的大多数同学都是跟高一的时候一样，有些人会发生变动也会跟顾兰芝说，只有顾清的情况需要她本人确认。
“……走读。”顾清的失眠症比较严重，如果说住校，也不太方便。
“家长接？”
“……”女生摇摇头，没有说话。
祁琛眼眸微闪，随即了然。轻啧一声，刚转过身，一顿，靠近女生的肩膀，说了一句，“最近避着老顾一点……”
随即在顾清一脸呆滞的表情中离开了。
……
一般走读的学生都需要家长给老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最好能到学校来当面跟老师交流一下。
但是叶雪梅……
顾清最后只能让她给老师打个电话。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祁琛让她离老顾远一点，但是从顾兰芝看她的眼神，都不敢离她太近。
难道是检讨写得不好？
……
周六
顾清起床很早，没到六点就醒了，原本还想再补一会儿觉，只是手机上秦宇的信息已经快轰炸了。
今天是要去看心理医生的日子。
秦宇怕她不去，昨天晚上就已经提醒过她了，没想到今天早上还是不放心。
顾清回了一个“好”过去。
对方秒回“我等沈嘉航消息”。
……
医院开门要到八点，叶雪梅这几天都没有回家，也没有给她留个信息，只是每个星期都会给她打一笔钱，仿佛只有在打钱的时候她才会想起她还有一个女儿，而顾明华似乎是在参加一个秘密实验，与外界隔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联系。
顾清磨磨蹭蹭地洗了一个澡，再找了一条裙子穿上，出门先差了公交车线路，虽然要转几辆车，但是距离并不远，所以她还是选择坐公车。
毕竟已经预约好了，临时爽约也不好，顾清也是踩着时间到了医院。
这是市中心最大的一家私立医院，但是因为价格昂贵，所以人并不是很多。
顾清问了问前台的小护士，径直去了心理科。
“咚咚咚”
“进来，是顾清吧”
“嗯嗯”
“秦宇那小子从昨天晚上就给我打电话，今天早上又来轰炸，是不是很烦。”
“……”顾清微怔，她没想到传闻中的沈医生竟然是这样的。
心理医生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不知不觉中，顾清已经跟沈嘉航聊了很多了，不过到最后顾清还是让他配了一点助眠药。
顾清没想到配完药竟然会在医院看见祁琛。
此时的他眼中布满红血丝，眉宇间尽是疲惫之色，脸色也有些苍白，嘴唇都没了颜色。
在看见顾清的时候祁琛眼底划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随后对她微微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祁琛看着女孩儿捧着几盒药，想起了她说要看心理医生的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遇见。
“吃饭了吗？”男生低沉的声音充满疲惫的沙哑感，细碎的黑发遮住了眉梢，眼眸深邃，含着浅笑。
顾清摇了摇头。
医院在市中心，周边吃喝玩乐的地方不少。祁琛驾轻熟路地带顾清去了一家面馆，随即出去买了一杯奶茶回来。
熟练地插上吸管递给了坐在对面的女生。
一股浓郁的奶香味萦绕在鼻尖。
这家面馆位置比较偏，与周遭热闹的店铺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面汤清香醇厚，面条都是手工制作，有嚼劲有韧性，只是位置偏僻，再加上老板老板娘都很佛系，从来没想到要打广告，所以来的大多数都是老顾客。
祁琛一进门，老板就很亲切地跟他打了声招呼，看到他身后的女生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随即笑眯眯地引着两人走到一桌空位。
“来两碗面，老样子。”祁琛也淡淡一笑，熟稔地说道。
“好勒。”
……
片刻之后，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被端了上来。
喧闹的街道，车辆的鸣笛声，小孩子追逐的嬉笑声，小贩的叫卖声……
整个世间弥漫着人间烟火味。
顾清吃东西习惯细嚼慢咽。
一开始，她就在挑着面里放着的葱花，好在老板只是随便撒了一点，并不多。
等她挑完，就发现对面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
顾清感到有些窘迫，埋下头闷闷地吃面，虽然特地加快了速度，但还是吃了将近二十分钟，可是祁琛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不耐烦，也许是自小的教养，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玩手机，仿佛眼前的人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般，看的异常仔细。
“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顾清脸上泛着红晕，眼睛黑黑亮亮的，吃货本质暴露无遗。
闻言，男生勾唇一笑，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去结账的时候，顾清意识到身后老板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两人低头交谈时，似乎还能看见祁琛脸上无奈的笑容。
两人并肩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但是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有一道屏障把他们隔开了。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话音落地，祁琛穿过马路朝对面的一家超市跑去，不一会儿拿回来一瓶牛奶。
顾清微微歪头，湿漉漉的杏眼中充满了迷惑，眨了眨眼，“这是什么？”
“牛奶。”祁琛理所当然道。
“……”当然看得出来这是牛奶。
不顾女生的意愿，将牛奶强塞进了她手里。
“……”
“送你回去。”祁琛把手抄进口袋，吸了口气道。
“不……不用了。”
“……”
四目相交，对视良久。
“好吧。”顾清垂眸，似是放弃了什么，轻声道。
正值中午，公交车里人并不是很多，两人走到了最后一排，却依旧没有相邻而坐。
“你为什么总是给我牛奶？”顾清看了看手里的纯牛奶，思忖片刻，轻声问道。
“以前呢是觉得你需要长身体，现在的话……”祁琛颔首示意了一下她手里的药。
牛奶助眠，虽然说大多数时候还是没有用的。
一股暖意流入心田，甜丝丝的。
“谢谢。”
……
顾清看着逆光的少年，轻声开口，“你怎么会在医院？”
闻言，男生抿了抿唇，松了松紧蹙的眉头，眼底划过一丝忧愁还有不易察觉的恨意。
“我妈在那儿。”他言简意赅说道，“躺了……”微颔首，眼睛微眯，“十年了。”
“……对不起。”
“呵。”祁琛语气薄凉，嗤笑一声，仿佛局外人一般，冷漠得像一个冰窖。
“回去吧，明天晚上有竞赛课，要不要来接你？”
“……”
“好，那下午三点，到这来接你。”
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顾清动了动粉嫩的唇，呢喃道：“我还没答应……”
回到家，顾清再刷了几张试卷，吃了药再喝了一瓶牛奶，意外之外地睡得很好。
翌日清晨。
顾清接到了秦宇的电话，他那边正好是晚上，声音穿过屏幕，带着浓浓的疲倦感，但是声音中雀跃无法忽视。
“成功了？”
“嗯。”隔着辽阔的太平洋，秦宇听见女生软糯的嗓音，几天来的疲倦消散了不少。
“恭喜呀。”
“下次月考如果语文再不及格，就等着我当面补习吧。”隐隐的威胁，秦宇不自觉地勾了勾唇。
“……”
顾清愣了下，莞尔。
“你的竞赛开始准备了吗？”
“已经开始了。”
“想不想高中毕业之后来美国？”
“……我还没想过。”
“嗯，好好想想，学校方面不用太担心，现在物理方面的人才国内外都很稀缺。总之，一切有我。”
“谢谢秦宇哥。”
挂了电话，顾清陷入了沉思。
关于出国，她以前从来没有将其划入过自己的规划，她想上的是清华的物理系，但是未来怎么样，一切都不成定数。
此时此刻存在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人，都无法肯定自己的下一步是否与自己的计划相符。
……
翌日清晨。
天空雾蒙蒙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划过天际，犹如遥远苍穹中的流星雨，有一幅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幽美意境。
远处不时传来汽车鸣喇叭的声音，上班高峰期一如既往的拥堵，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络绎不绝的人摩肩接踵，还有小贩叫卖，大妈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讨价还价，十分热闹……
顾清正想出门去买份早饭，却没想到刚刚就看见顾明华站在门口，微张了张嘴，显然是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到了，老脸一红，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他穿着一件被洗的很旧的夹克衫，头发和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了，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包子还有一袋冒着热气的豆奶。
“爸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顾清问。
顾明华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解释道：“唉，这不是想着好久没回来了，想来看看我的宝贝女儿有没有变漂亮啊。”
顾清忍俊不禁，嫣然一笑，接过顾明华递过来的早饭，偶尔听他念叨几句。
似乎是知道叶雪梅不在，他也没有多问，眼角带着细细的皱纹，此时一脸慈爱的表情。
待顾清吃完两个包子，再喝了一袋豆奶，他才切入正题。
“清清，爸爸过段时间可能要去一趟西北。”顾明华眼眸中夹杂着愧疚、无奈以及万分的自责，说着垂下了头。
话音落地，顾清心里咯噔一下。
她面不改色地问：“要去多久？”
“……少则一两年，多的话可能……”
顾明华欲言又止，言下之意却明显不过了。
“爸爸……”顾清咽了咽唾沫，嗓子却极干，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一般，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支持您的梦想。”顾清眉眼弯弯，温柔清澈的眼眸湿漉漉的，鸦羽般的睫毛微微湿了，女孩却倔强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她性子清冷，但是内心深处对父亲的依赖不比平常的小女孩而少。
闻言，顾明华眼眶不禁红了，但毕竟是一个中年男人，最终也没有把眼泪流下来。
他给了顾清一张银行卡，没有多说话，就大步流星地走了。他害怕会忍不住，这次的实验凶多吉少，若是能成功，那他以后就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女儿身边，有可能的话，他想陪完她高三这段时间；若是失败了……
顾明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丝毫不在意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衣服，仰起头，冰凉的雨滴落在脸上，思绪不禁飘到了何处。
客厅里，顾清目光发直，怔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张银行卡。
收回视线，朝窗外望去，雨已经停了。
她情不自禁地打开门，刚踏出一步，微凉的风拂过脸颊，似是在擦拭她不知何时已经溢出眼眶的泪水，雨后清新的泥土味弥漫在空气中，给人一股凉意。
良久，顾清回到了屋子里，打开书房已经尘封很久的一个箱子，一张张用稚嫩笔迹写下的信。
当时，顾清刚上小学，语文老师教她们怎么写信，语文向来薄弱的她为了给经常见不到面的父母写信，愣是将信的格式背了下来。
那里收集了从小到大她写给爸爸妈妈的信，她把信当做日记来写，而这一切截止于初二的某一天。
那天她看见了那两本离婚证，便再也没有下过笔。
而这些小便签，却从来没有让他们见过。
不是她不想给，而是他们永远都来去匆匆，下班回家径直回房间睡觉，第二天又急急忙忙地赶去上班，即使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都不见得能被看见。
如今看着一张一张便签从指间划过，已经泛黄的纸张摩挲着莹白细腻的手指。
爸爸，今天我shu学考了100分哦
妈妈，今天老狮又表羊我了
今天又有人给我送ling食了，但我还给人家了，是不是很guai
今天有人欺负我了，我好害怕，可是爸爸妈妈你们没来我也没有哭
今天有人跟着我回家了，但是我走进shang场把他shuai掉了
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欺负我呢？明明老狮都说我很guai
……
当时把所有没有当面说出的话全部写了下来，虽然短短一句话夹杂着拼音和很多错别字。
小时候对父母的依恋，在不知不觉中被时光给磨平了。
迟来的陪伴毫无意义，既然已经错过了那段时光，一切都可以说一句“算了，都过去了”。
如今，顾清能够感受到父母的愧疚，他们希望能够弥补，所以在经济上，他们从来不会对她又任何的亏待，却唯独少了最重要的那一份。
她把已经被打乱的上百封信重新叠起来，耐心细致地放回了原先的箱子里。
打开书包，拿出周五发的几张试卷开始做。
不出两个小时，就把几张理科试卷外加英语一百道语法选择题做完了。
此时，女生正托着下巴，看着剩下的一张语文基础知识选择题陷入了沉思。
四段文字找一个错别字，从文学常识里纠一个小错误……
这些令人头大的题目……
顾清猛地一机灵，想起几天前秦宇给她发的一份资料，打开手机开始看了起来。
时针滴滴答答转动，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天气放晴，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突出重围，柔和的光线洒满大地，仿佛预示着一切都将会好起来。
一阵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安静，顾清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一个陌生的当地号码，随即接了起来。
“喂”
“小同桌，还不下来？”祁琛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温柔而缱绻。
顾清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三点半了？！
急急忙忙整理了书包，大步流星地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马上就到了。”顾清微喘着气，红扑扑的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嗓音软软的，低着头，带着歉意和些许窘迫。
闻言，祁琛轻笑一声，微翘的丹凤眼眯了眯，嘴角勾了勾，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柔和的阳光，显得五官更加深邃立体。
“走吧，上车。”
上车？
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出现在眼前。
顾清眨了眨眼，没说话。
视线落在祁琛的身上，眼神带着警惕和胆怯，动了动粉嫩的唇，“我还是乘公交车吧。”语气中带着犹豫，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怔，随即轻笑了一声，“好。”
说着把原本已经启动的摩托车熄火，规范地停在了路边，打开手机似乎是发了个信息便收了起来。
公交车不一会儿就来了。
坐在车里，祁琛不时朝窗外看着，眉头微微一蹙，面无表情，眼窝深邃，眼底蕴藏着不明的情绪。
……
到学校时间还是有点早，不过有很多住宿生已经坐在教室里了。
学校的物理竞赛选在阶梯教室里开，聚集了学校很多的理科大佬，顾清看见了班长江亭枫对她礼貌一笑。
阶梯教室不算大，现在只有最后几个位置了，顾清刚落座，祁琛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学校安排的老师是外面请来的，姓赵，叫赵麟。
他虽然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但是因为资历比较老，所以不少高校争着要他来上课。
赵麟讲课幽默风趣，举起例子来五湖四海，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平时无比枯燥的课被他讲得十分生动。
祁琛意料之中，不停地在翻着一本书，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在笔摩擦纸张发出的声音中实在微不足道。
连着三个小时的上课，老师和同学们都筋疲力尽了。
在最后的几分钟，住宿生已经开始整理东西打算回寝室抢浴室洗澡了，不过对于走读生来讲，他们还有一段回家的路。
下课铃声响得时候，祁琛的声音灌入顾清的耳朵里，“送你回去。”言简意赅道。
“不用了。”
“走吧，错过末班车就只能坐摩托车了，还是你想试试我的车技？”上翘的尾音恰到好处地把周边的气氛变得有些缱绻。
脸颊泛红的女生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
“阿琛——”
祁琛皱眉，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沈念雨并没有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到，扬起化着精致妆容的一张脸看着面无表情的祁琛，柔声道：“阿琛，我想你了，”她顿了顿，继续道，“自从我们分手以后，你也没有再找女朋友，这说明你心里还有我，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好呢？”
祁琛一脸平静，情绪上并没有产生波动。
半晌，开口道：“游戏结束了。”
沈念雨难以置信，试探道：“难道……难道你只是……”
“不然呢？”祁琛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一脸错愕的女生，微翘的桃花眼中尽显淡薄，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吐露着没有丝毫感情的言语。
另一边。
顾清回过头，看见沈念雨的出现，略微有些吃惊，转念一想，也就了然，压抑着心里缓慢上升的异样感继续往公交车站走。
还有十分钟车就到站了，顾清加快了脚步。
却没想到刚一出校门就被一群人给堵了。
领头的是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手上纹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纹身，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另外一群小跟班也张牙舞爪地走着。
盯着顾清的眼神不怀好意，十分猥琐。
“小妹妹，今天就你一个人啊，你那个小男朋友呢？”领头的黄毛笑眯眯道，露出泛黄的牙齿。
顾清握紧了拳头，表情却一脸无害。
不过听他的话，原来祁琛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了……
刚刚的场景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又被丢下了。
顾清闭上眼，夹杂着雨后青草气味的微风拂过耳畔，脑海里浮现出爸爸临走时的背影，妈妈拎着行李箱出门的情景，还有一幕幕离别的场景。
离别总是带着苦涩，是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一方呆在原地看着另一方转身离去的背影，而她，似乎永远都是站在原地的那个人。
小时候，等过，盼过，期待过，
而如今，明知不可能而为之，却再也不敢表现出来自己的希望。
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不想再触及那种感觉，即使只是一瞬间。
黄毛不要命地把手伸到顾清的面前，试图去摸她的脸，还未触及到，手腕就被一股力道给摁住了。
女生力气小是一个大问题，所以顾清在抓住对方手腕的同时就抬腿将对方扳倒在地。
转眼间，黄毛一脸错愕的倒在了地上，看着面无表情的校服女生，后面的一帮小弟面面相觑，似是下定决心般，一起冲了过来。
祁琛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单薄身影动作利落果断，招式标准，处处打在对方的痛处。
半晌，一群社会小混混已经全部瘫倒在地上了。
女生单薄的身影在夜风的吹拂下看起来愈发脆弱。
倒在地上的黄毛似是不服气，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举着棍子就要往背对着她的女生身上打去。
刹那间——
“小心”
顾清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抬起头男生滑动的喉结和精致性感的锁骨。
“啊——”
一声惨叫，黄毛脖子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般，音节卡在了喉咙处。
祁琛打架挑的都是对身体伤害最少但是最痛的地方，黄毛倒下之后随即脸上布满了冷汗你，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顾清将视线落在男生狠厉的脸上，脑海里转过很多念想。
他怎么会在这儿？
沈念雨去哪里了？
……
但是莫名的心里有点开心，淡淡地，仿佛喝过中药之后吃的一颗蜜枣，苦涩的舌尖弥漫着丝丝甜意。
“我的末班车开走了。”
话音落地，祁琛眼眸中的狠厉冷漠化的烟消云散，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嘴唇勾起，十分无奈，“这个时候你就想到这个？”
“……”
“花前月下，英雄救美，我们不应该谈谈另外的吗？”祁琛微微收紧了臂膀，以一个占有者的姿态将女生环抱在自己的怀里，脸上痞痞的笑，说着不正经的骚话。
华灯初上，路灯已经亮起，飞蛾以赴死的姿态冲向发着明黄色的光源。
“你……说什么？”淡淡的红晕浮上女孩白净的脸颊，说话开始磕巴，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仿佛盛满乐漫天星辰，看得让人心都化了。
祁琛见好就收，眉毛一挑松开了手，一阵空落落的情绪顺着脊髓，充斥满了跳动有节奏的心脏。
“没什么，回去吧。”祁琛状似无意的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点了点，随即塞回了口袋里。
没有了公交车，顾清只能走回家了。
祁琛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警笛声。
顾清想起刚刚祁琛玩手机的场景，顿时了然。然，刚刚那群人的出现依旧不得而知，但是心里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祁琛早就知道，而且，这还跟沈念雨有关系。
“顾清”祁琛双手抄在口袋里，校服拉链拉到了最顶端，遮住了精致瘦削的下巴，声音也有点闷闷的，碎发挡住了风流的桃花眼，看不清楚情绪。
顾清转身，对上男生的视线，嘴唇紧抿着，脸色略显苍白。
祁琛沉吟片刻，“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不需要那么逞强的。”
今晚的场景不管是谁遇见，都是一种不好的回忆。看着女生倔强挺直的身板，祁琛心里蓦的一疼，似乎有一根针在胸口缓慢的扎进去。
顾清贝齿咬紧了粉嫩的下唇，后者失了血色。湿漉漉的杏眼微微泛红，却依旧没有让眼泪的滑落。
调节了下情绪，顾清微微颔首，蓦的勾起一抹笑，声音软软的，带着闷闷的鼻音，“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不过……以后不用了。”
话毕，转身，离开。
祁琛看着女生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黑眸微垂，眼窝深邃，眼眸划过难以言说的情绪。
良久，男生垂眸轻笑一声，微摇了摇头，呢喃道：“真倔强啊。”
……
顾清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深呼吸。
不需要逞强
他说不需要……
她虽然看上去性子软，但更多时候那是自己的一个保护层。
如果没有了保护层，将自己暴露于人前，就会受到永无止境的伤害，就如……很久以前那样。
被人喜欢也是错，不被喜欢也是错。
似乎一个人活着，就是一个错误。
吵闹声充斥着耳朵，好多人推搡着，顾清觉得身上很疼，脚也不知道被踩了多少次，然而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当时的无助，害怕，而是后来在老师办公室，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的家长都到了，只有她——老师的电话一遍遍打，得到的回答都是一阵忙音。
后来的事情她记不清了，似乎是老师送她去了医院，最后到了家里，也只有保姆阿姨在家里做饭。
当时老师的眼神顾清到现在都历历在目，同情却又无奈。
过了很久以后，顾明华才知道了这件事，看着他满脸的自责愧疚，顾清说不动容是假的，但她当时毕竟是一个孩子，她也会害怕。
自那以后，顾明华送她去学了散打。只是不久以后，她就转学了。
被欺负的事情这也是自那以后的第一次，竟然又是因为同样一件莫须有的事情。
……
周一，清晨。
顾清睁开眼，被窗外的一抹阳光晃到。
昨天不知不觉中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窗户没有关，连被子都没有盖上，一个喷嚏适时地响起。
“阿嚏——”
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这是感冒的前兆。
周一是运动会的开幕式，不过也有几个项目。
顾清报的八百米和一千五在后面两天，原本今天都想要请假的。
不过因为容雪的跳远就在今天，答应了要去给她加油，就放弃了请假的想法。
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运动会的开幕式的展开而到来。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青草混合着的清香，远处是亭亭耸立的香樟树林，凭借着微弱的阳光在红白相间的塑胶跑道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伴随着一声哨响，开幕式正是开始。
从高一开始，每个班走方阵，经过主席台的时候还要喊出班级的口号。
每个班势如破竹的口号洋溢着少年的青春洋溢，久久回荡着在人们的耳畔。
开幕式因为下雨，持续地并不是很久，运动会的第一项目是从下午开始，所以剩下的时间所有人都回了教室。
顾清感觉走方阵的时候淋了一会儿雨，鼻塞更严重了，人也有点昏昏沉沉的，跟容雪说了一声去了医务室。
回到教室，同学们因为运动会的到来变得无心学习，除了几个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人，其他人都大胆地拿出一些违禁物品开始闹了起来。
班长江亭枫不太爱管事，再加上今天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就继续埋头算题了。
祁琛回到教室已经距离再操场上解散过去了半个小时，一落座，徐添便凑了过来，一脸笑眯眯地问：“阿琛，这个小学妹不错啊，坚持了那么久你就不考虑考虑？”
话音刚落，祁琛懒懒地一掀眼帘，勾了勾唇，微眯着眼，“嗯，是不错，你想试试？”
“开什么玩笑，”徐添后退半步，下意识看了一眼容雪，后者正带着耳机趴在桌子上睡觉，瞬间心里松了一口气，“人家小学妹的心里可只有你一个人。”
“话说回来，阿琛，算算时间，你这次的空窗期是时间最长的一次了吧，怎么，打算重新做人啦？”
陈松刚刚挂下电话，闻言，说：“阿琛，你最近跟你的小同桌走得还挺近的。”
“说什么呢？”徐添一把搂过陈松的脖子，说：“阿琛什么时候吃过窝边草啊。”
的确，他历任女朋友都不是一个班的同学，至于原因呢，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上课打游戏怕被打小报告。
祁琛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修长的手指正在飞快的点着手机屏幕，下一秒，游戏显示出NO.1的字样，随即摁灭了屏幕，薄唇轻启，淡淡道：“给她惹了点麻烦，不想欠别人的。”
两人闻言愣了一会儿，随即了然。
他们了解祁琛，在外人看来，他可能只是一个有钱的花花公子，再外加一个学霸的标签，但事情往往不想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顾清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刚刚祁琛的话还在脑海中迟迟没有散去。
明明是自己想跟他撇清楚关系，可是听到他的话，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有点不舒服。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刚刚在医务室吃了药，现在有点犯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她还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去。
一落座，什么话也没说就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祁琛的视线落在那单薄的身影上，眉头微微一蹙。
顾清平时睡觉，都会朝着他的这一边，大多数时候是无意识地转过来。
可是今天不一样，似乎是在潜意识里面拒绝这个情不自禁地动作。
祁琛看了看女生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将它散了下来，同时把头顶的电风扇给关了。
此时班里的同学都已经睡了，没有人在意最后一排的小动静。
他拿起纸巾，轻轻地擦拭着女生淡栗色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仿佛在进行古董鉴赏，生怕一不小心打碎一个无价之宝。
顾清睡了很久，在睡梦中想起小时候一杯杯水被人泼在身上时感到的刺骨凉意，不禁开始微微颤抖，眉头蹙起，耳尖，脸颊都泛起了红晕。
在梦里，她很害怕，但是看不清那些人脸，只知道，逃不了也不想逃，似乎在等着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
倏地睁眼，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顾清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窗外冲破云层的阳光照在病床上，仿佛将心里那片黑暗驱散了一点。
“醒了？自己发烧不知道吗？本来就够笨了，现在是想让智商奔着负数去吗？”祁琛的声音有些沙哑，面无表情用嘲讽的语气吐着字。
顾清的思绪这才清晰起来，看着坐在病床旁边的男生，突然鼻子有些发酸。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己生病醒来的时候身边会有一个人陪着，被人担心而不是面对对方的愧疚。
“我哪笨了？”顾清嗓子哑哑的，带着浓浓的鼻音，软软的声线带着撒娇的意味，不过这并没有打动祁琛，后者淡淡道：“不笨，把蜀道难背出来我就承认你不笨。”
“……”
“嗯？”
“我笨……”
祁琛轻笑一声，放缓了语气，“小同桌，我说过，你不需要一个人逞强，你听进去了没有？”
话音落地，顾清抿了抿唇，过了良久，才听见她轻轻点了点头。
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医务室中的寂静，顾清拿起手机接了起来，是叶雪梅的电话。
“喂”
“清清啊，这次国庆妈妈有点事不能回家了，你一个人在家里好好的啊，有什么事给保姆阿姨打电话，我马上就要登机了，先挂了啊。”
顾清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那端传了一阵忙音。
她仿佛习惯了一样摁灭了电话，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要不要听？”祁琛眼眸含笑，却不达眼底，用哄小孩的语气轻声问道。
“嗯。”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长得特别好看，不管是学校的老师同学还是附近的邻居，都喜欢他，可是他的父母却不一样，”祁琛颔首，微眯着眼，继续道：“他的父亲是一家企业的大老板，平时工作忙，经常不回家，他的母亲呢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名媛，当时两人结婚的时候都说男方高攀了，可是后来，女方的家庭没落了，那个男人就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女人，”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后来那个女人就疯了，一天天寻死觅活，最后竟然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把他们十一岁的儿子从三楼上推了下去，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
“不过，那个小男孩运气好，只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就醒了过来，那女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祁琛眼神不聚焦地看着远处，眼底一片凉意，面无表情。
良久，祁琛合上双眸，微微仰起头，勾着唇说道，“更讽刺的是，等那个小男孩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爸爸已经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有了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
“祁琛……”顾清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天在医院里
还有他当时的眼神
这些事，传入耳朵便觉得是一种压抑，更何况是亲身经历
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
“再睡儿吧，我陪着你。”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入耳畔，祁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与刚刚脸上出现的阴鹜截然不同，似乎刚刚的主人公并不是他自己，而那些事也仅仅是一个故事，仅此而已。
“睡不着了。”
“那再躺会儿，把这瓶水挂完。”
顾清看向一旁的点滴，还有一点了，便点了点头。
她从来都没有乖乖地在有意识的情况下挂完过一瓶水呢。
因为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不想一个人呆着。
她拿着手机回复了容雪一个小时前问她的情况，她回了一句“没事”。
容雪秒回：清清宝贝，我马上就要上场了！！！
加油加油
一个冲鸭的表情包。
祁琛也在看手机，眉毛一挑，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
容雪初中的时候是体育生，学校的跳远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轻而易举地拿了第一名。
接下去的比赛因为天气原因都挪到了明天，今天学校早早得就组织学生放学了。
……
回到家，顾清发现门口堆了几个快递，想到刚刚手机上的信息，应该的是从西北寄回来的特产。
顾明华总喜欢跑到哪儿都给往家里寄点东西，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手机振动了一下。
爸爸：清清，收到爸爸寄的东西了吗？喜欢吗？
顾清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他脸上期待的表情，回了一句“喜欢啊”，低头看了看还没有被打开的快递盒，笑了笑。
随即放下手机开始拆快递，一个个精致的小陶人立于眼前，表情姿态各不相同，但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实话实说，对于顾明华寄回来的东西，顾清每次都很喜欢，所以不用拆包裹都能放心大胆地说喜欢。
……
运动会的第二天匆匆而来，顾清的两场长跑都莫名地挤在了一天。
幸好她的身体素质不错，虽然昨天发烧了，但今天除了有些鼻塞和咳嗽，另外已经没什么事了。
然而，祸不单行。
顾清凭借自己的亲身经历，终于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
上午跑完八百米之后，顾清觉得肚子有点痛，到厕所一看，果然是大姨妈来了。
可能是因为感冒的缘故，大姨妈提前来了，原本就瘦弱单薄的小身板这下看上去更加的虚了，毫无血色的脸看上去随时都能倒下的感觉。
回到观众席，一个八卦顺着风传到了顾清的耳朵里。
祁琛和新晋校花小学妹凌语在一起了！
“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的？都看见他们一起出校门了。”
“对啊，两个人走在一起，特别亲密的样子。”
……
这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毫不留情地冲顾清砸去。她握紧了拳头，抿了抿苍白的嘴唇，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戴上耳机，旁边的声音全部被隔离开了。
每个人都会离开，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是顾清初中的时候写在日记本上的一句话，她明白，所以从来不会强留，也不想跟日后会分别的人走得太近，因为那样，临别的时候就会很难过。
中午的时候，所有人一涌而出冲向食堂，顾清实在肚子实在疼，就让容雪帮忙带了饭。
从回到教室再到下午的比赛开始，顾清都没有看到祁琛的人影。
想来是跟小学妹去约会了。
顾清记得凌语，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五官很精致，但是看上去很柔和，没有那种生人勿进的气质，也很讨人喜欢。
下午的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
一千五的枪声响起，运动员们都朝着终点飞奔而去。
这种考验耐力的比赛不会有人从一开始就使出全力，时刻在调整呼吸，准备着最好的冲刺。
顾清从一开始的中间位置开始缓慢落后，眼前一阵模糊，所有的感知器官都被小腹的疼痛给遮掩了，耳边是观众的加油呐喊声，划破了平日校园内安静的空气。
一千五的跑道上不时有人倒下，被自己班级的同学扶下去，直到最后还剩下了五个人。
在最后一圈的时候，所有人都撑着最后一股气，打算进行一百米冲刺，但此时的冲刺早已是野兽临死前卑微的倔强，靠得就是一股信念。
顾清的记忆开始模糊，直到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发现又躺在了医务室。
熟悉的医务室女老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们这些小丫头啊，现在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有你们受的。
“清清宝贝，你终于醒了。”容雪的短发有些凌乱，泛红的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带着浓浓的鼻音，满是担忧的意味。
“小雪……”
下一秒，容雪如京剧变脸一般，板起脸来，凶道：“发烧又痛经，还去跑一千五，你是多有集体荣誉感啊，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要不是……”
顾清打断她，轻声道：“我这不是没事嘛，还是好好的。”
容雪并不买账，“哪里好好的，都躺在病床上了还好好的。”说完，脸一转，大有“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理你”的气势。
“小雪……小雪……我错了好不好，你看看我……”
“顾清，你没事就好了。”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江亭枫突然开口。
“班长，你怎么在这儿？”顾清微微抬起头。
“要不是班长在，哪能那么及时把你送到医务室。”一直不肯开口的容雪现在勉为其难的张开尊口，说了一句。
“谢谢班长。”顾清声音有些虚弱，增添了几分娇柔。
闻言，江亭枫耳尖微微泛红，在零碎的黑发遮挡下并没有被看见。
顾清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挂在一旁架子上的点滴瓶里的药水慢慢往下滴。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
容雪和班长被她赶走了，医务室的老师也去凑运动会的热闹了，此时这里空落落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微风吹过窗帘发出沙沙声，时钟的指针滴滴答答转着，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清香。
顾清抬起左手，伸向了右手上还在输液的针头，刚想拔掉，在触及到的那一刻，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给握住了。
一丝凉意顺着手腕窜入心田，顾清微一正愣，颔首，看见祁琛穿着一件黑色体恤出现在眼前，眼窝凹陷，眼底带着深深的疲倦，此时紧抿着唇，看不出情绪。
“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刚刚想干什么？”透着凉意的声音划破了医务室中温和的氛围。
“没什么。”顾清想收回手，移开了视线。
但显然对方并没有那么轻易地打算放过她，握着女孩纤细莹白手腕的力道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用了了些。
“跟你没有关系。”顾清加重了语气，瞪着眼带着点恼怒，微红的脸颊看上去多了几分气色。
“没有关系……”祁琛闻言，松了手，低头喃喃道，随即一笑，带着满满的自嘲。
“顾清，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接受别人对你的好？”半晌，祁琛敛了神色，似笑非笑道。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
“所以……你觉得我对你好是有目的的？”
“不然呢？”
话音落地，祁琛眼睛微眯，顿了顿，开口道：“我不否认，那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你和她们不一样。所以，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主导权永远在你的手里。”
顾清眨了眨眼，似是还没有从他的话里提取出主要信息。
但下意识的话已经出口了，“凌语呢？”
祁琛原本微蹙的眉头松了松，食指弯曲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一口气。
刚刚的八卦他也听了几句，没想到那么快就惹来麻烦。
过了好一会儿，面前的人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正当顾清以为他刚刚的话只是随口一说时，男生低沉的声音划入耳畔。
“她……是我母亲那边的人……”话至于此，祁琛的眉头紧皱，喉咙似乎被一只手扼住了，再也没发出一个音节。
顾清想起了那天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情形，祁琛落寞的眼神，冰冷的语气，他的故事中的那位母亲，或许是他永远都不会想要回忆起来的东西。
“嗯，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顾清的语气轻轻柔柔的，祁琛紧蹙的眉头的舒展开来，似乎是得到了安慰，整个人都开始放松了。
半晌，他微微颔首，上翘的桃花眼蕴藏着淡淡的笑意，嘴角勾起，调笑的语气开口说道：“小同桌，你那么乖，是不是还没有谈过恋爱啊。”
顾清因他转换之快的情绪微一正愣，粉嫩的唇动了动，尚未发出一个音节，直接被打断了。
“要不要哥哥教你啊。”眼眸含笑，似乎透着能穿过铜墙铁壁的电流，让人无处可逃。
“……两个星期？”顾清眨了眨眼，脸颊已经泛红，却依旧倔强。
“我说过，主动权永远在你手上。”祁琛正色道，瞳仁带着十分认真的神色。
“……”
“当然了，你也可以再想想，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不过你要知道，我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可别把我当做母爱泛滥。”
闻言，顾清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贝齿。
“密码你生日，打开看看。”祁琛把自己的手机扔到女孩怀里。
顾清露出疑惑的表情，打开了手机屏幕，正好是微信的界面，刚想问什么意思，目光落在了微信置顶的那个头像上，下意识点开之后，发现竟然真的是自己。
聊天记录都是一些物理竞赛的题，不同的解法不同的题型，有时候一讨论可能就会过去两三个小时，只是顾清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人竟然会在自己的身边。
“你……是间谍吗？”
“呵，”祁琛轻笑一声，说，“是啊。”
听到他的话，顾清并没有生气，只是长久以来的精神寄托突然变成了身边的人，惊讶之余带着点不可置信。
话说到这儿，点滴瓶中的药水正好没有了。
“这下可以拔掉了吧。”话还没说完，手又伸了过去，这下不是被握住的不是手腕，一只小巧的手被男生宽大的手掌包裹了起来，只是如今是带着暖暖的温度。
“怎么这么不安分？”祁琛的语气里带着宠溺与无奈，握紧了女孩微凉的手，另一只手在屏幕上点了点，发出一个消息。
不一会儿，原本应该在运动场上看比赛的老师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看见祁琛站在一旁，似乎一点都没惊讶，就冲着顾清念念叨叨了一阵就又跑了出去，似乎是赶通告一样。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新转来的小美女为了班级的荣誉晕倒在了一千五的终点，随便一听就知道了。”祁琛轻描淡写的语气反而让顾清有些羞愧。
其实她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都被凌语的事情洗了脑。
……
一天的时光匆匆而去，明天是运动会的最后一天，顾清已经没有比赛了，干脆请了病假。
生病似乎是最好的催眠药，吃了几片感冒药，顾清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
到了晚上六点才接到了祁琛打来的电话。
“小宝贝儿，终于接电话了，”祁琛隐隐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比赛怎么样啊？”
顾清意识还有些混沌，没注意到他突然变化的称呼，闻言，一顿，开口道：“你今天……”
祁琛打断了她温吞的语句，轻声说道：“挺好的。”
的确很好，拿了两个第一，但他并不在意这些，最后索性连颁奖典礼都没有去。
从中午开始，他已经打了十多个电话了，一方面怕打扰她休息，另一方面也怕她又出什么事了，如今听见她的声音，也就放下心来了。
自童年起，我便独自一人，照顾着历代星辰。
国庆节的第一天，顾清接到了叶雪梅和顾明华先后打来的电话，不过都是匆匆忙忙地说了几句就挂了。
出乎意料的是，顾清接到课秦宇的电话，由此原本的国庆计划无法实现了。
秦宇特地挑了这次的国庆回国，顾清也是原因之一。他看得出来，这个女生物理方面的天赋很高，如果能够提升她对物理的兴趣，如此一来，那就是最好的。
这次的实验基地建在了Z市，来回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四五个小时。
顾清的兴致很大，或许因为受到顾明华的耳闻目染的影响。她依稀记得小时候也曾去过顾明华的实验室，只是当时年纪小，也没记得什么东西，印象最深的就是当时的始终十分激动的心情。
机场外，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青年靠在一辆低调奢华的汽车旁，冷白的皮肤与零碎的黑发形成鲜明对比，一副金丝框眼镜架在了高挺的鼻梁上，不时低头看看手腕上精致的手表，嘴角始终挂着若隐若现的笑。
顾清下了飞机，按照事先说好的走了出来，一出门，视线便对上了那位青年。
秦宇娴熟地拎过她的玫瑰金色行李箱，放进了汽车的后备箱。
“累不累？”
顾清的脸色有点苍白，嘴唇也少了点血色，但是眼睛亮亮的，看上去十分灵动。
“不累，秦宇哥，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回国了？”
话音刚落，秦宇发动了汽车，沉吟片刻，说：“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学了那么多年，是时候要给报答祖国了。”
话音一转，秦宇继续道：“你呢？上次跟你说过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顾清想到出国的事情，默了两秒，“我想上A大。”
A大的物理系是全国最好的，同时也表明了她并不像出国。
闻言，秦宇笑了笑，似是早在意料之中，“好啊。想吃什么，先带你去吃饭吧。”
顾清轻轻“嗯”了一声，“都可以。”
秦宇带着顾清到了一家西餐厅，它的装修风格很独特，用了***教的建筑风格。
……
吃过晚饭之后，华灯初上，国庆的庆祝活动逐渐展开了，街上顿时变得热闹非凡，走走逛逛，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顾清已经有点累了，原本都快睡着了，可是一回到酒店，等秦宇嘱咐了几句之后，睡意全无了。
可是因为出来的有点匆忙，她连安眠药都忘带了。
于是拿出作业开始写。
夜色宓静，连秋蝉的声音都隐匿于着苍茫辽阔的世界中。
一道清脆的铃声划破了静谧的氛围，是微信信息。
顾清拿起手机，突然看见一连串的信息冒出来，只是时间各不相同。她这时意识过来，手机刚刚才连上网，自己之前一直都处于失联状态。
最近的一条信息是祁琛发来的，顾清点开对话框，一点点往上滑，最后索性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Chen：你在哪儿？
顾清回答道：在Z市
刚刚成功发送消息，对方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夜色的安静。
“小同桌，我还以为你撩了人就不认账了，那么快就把我打入冷宫了啊？”
“啊？”
“啊什么？你现在出门都不知道跟你的追求者报备一下了吗？”
“报备……什么？”
祁琛闻言，轻啧一声。吸一口气，无奈道：“去哪儿？和谁？有没有男生之类的。”
“哦……”
祁琛听到这极其缓慢的“哦”，舔了舔下唇，气笑了，“还不打算报备？”上扬的语气就像一只正在诱惑小兔子落网的狐狸。
顾清眨了眨眼，似乎是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片刻，轻声道：“这些事真的要跟追求者报备吗？”
在猎物即将上钩的时候，祁琛声音陡然一扬，十分肯定道：“当然了。”
过了半晌，听见女生轻柔软糯的语调从手机的另一头传来，“我在Z市，和秦宇哥一起。”
“……没了？”
顾清轻轻“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秦宇哥？”祁琛低声重复了一遍，默了两秒，开口道：“顾清同学，你不要跟我说你一个人跟着一个男人跑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祁琛的语气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又十分的无奈。
“……也不是……”顾清闻言，刚想反驳，仔细一想，却又无从反驳，低声呢喃道：“好像是的。”
电话那头默了好久，顾清都快以为那边已经挂了，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才听见后者开口说道：“发给定位给我，早点休息。”
还没等顾清回答，电话已经挂断了。
女生轻叹了一口气发了一个定位过去，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回到主界面，发现容雪也已经发了好几条信息来了。
容雪：清清宝贝，你终于在线了（哭唧唧）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失联那么久（生气）。
顾清莞尔，开始打字：我来Z市了，一直都没怎么注意手机上的信息。
Z市？怎么突然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到的一个朋友吗？他回国了，打算在Z市建一个实验室，现在刚刚有点规模，带我来看看。
那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立刻马上开着飞机去找你。
顾清笑了笑，打了一个“好”字发过去。
……
翌日，顾清一睁眼便看见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在酒店里，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起床洗漱了。
等洗漱完正好接到了秦宇的电话，他的生意依旧不平不稳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过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把他们原本的计划推迟到了下午，顾清欣然答应了。
正想着下楼去买点早饭，刚刚走出酒店的大门，便看见男生穿着一件白色卫衣，深蓝色牛仔裤，身姿颀长，细碎的黑发有些凌乱，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倦气，勾唇抱着臂，微翘的桃花眼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有些呆愣的女孩。
“你怎么在这儿？”顾清揉了揉眼睛，疑惑道。
闻言，祁琛轻笑着回答道：“来看一个朋友。”
“哦……”顾清心想道，那你怎么不去呢？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祁琛挑了挑眉，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开口说：“先去吃早饭？”
顾清轻应了一声，不自觉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清晨的城市，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味道，车水马龙的街道，小贩的推车上是白茫茫的雾气，不少夹着公文包的上班族正排着队买着一如既往的早饭，期间不时看着手表，拿上早饭大步流星的冲向地铁站。
祁琛身姿颀长，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倦，眼神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即使已经初秋，却看不出丝毫萧条的景象。身后的女生穿着一条浅蓝色长裙，只看得见纤瘦的脚踝，空气刘海被微风轻轻地掀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干净漂亮的眼睛下面乌青的黑眼圈与周边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不一会儿，两人坐在街边的长椅上，顾清低头咬着刚刚出炉的包子。或许是因为水土不服，昨天刚下飞机的时候吃的也有点少，现下的确很饿了。没多会儿，手里的包子就吃完了，刚抬头想找一个垃圾桶就发现手里的塑料袋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杯豆浆。
顾清微微正愣，对上祁琛的视线，后者轻笑一下便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
看着他的背影，顾清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顺着吸管喝了一口豆浆，淡淡的甜香味一瞬间充斥了口腔。顾清喜欢甜甜的味道，此刻心里却有些莫名地情绪，说不清道不明，迷茫中带着一丝喜悦。
“所以我的那位情敌呢？”
男生的声音打破了顾清的胡思乱想，却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她抬起头一脸迷茫，“嗯？”
“没什么？有什么安排？”
闻言，顾清默了两秒，摇了摇头，说道：“上午没什么事情。”
祁琛想了想，“那带你去玩儿？”理所当然的语气，虽然是问句，却仿佛已经是一件安排好的事情。
“……好。”
祁琛平时出去玩都是一些游戏厅、网吧之类的，但显然不太适合顾清这样乖巧的小女孩儿，一时也不知道带她去哪儿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祁琛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她自己来做决定。
顾清想了想，博物馆、游乐场之类的地方一个上午肯定玩不尽兴，既然只有一个上午，那就……、
“游戏厅吧。”
祁琛看着女生澄澈的眼眸里闪着光，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一笑，勾着唇说了一声“好”。
两人直接打车达到了目的地，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因为长年开车的原因，皮肤晒得黝黑，同时也十分健谈。一路上，司机不停地跟他们聊着天，得知他们是外地人，从当地的风土人情到近期的地方八卦，祁琛懒得说话，低头刷着手机。顾清不时地应着司机的聊得天南地北的东西，时不时发表两句自己的观点，惹得司机一直点头表示赞同。
那司机似乎很高兴有一个小姑娘那么会聊天，等到下车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笑眯眯地跟他们再见。
进了游戏厅，人头攒动，大多都是初高中生，显然是国庆一放便解放了天性。
还有几个表情严肃的中年人，手里提着擀面杖，仿佛古代巡逻的士兵，眼神犀利得像猎鹰一般，一看就是这里某个学生的家长。果不其然，下一秒就从某一个游戏机子底下被扯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生，耳朵被捏得通红，在家长的“第一天放假不好好在家里写作业，跑出来玩”的责备中扯着嗓子就径直被拖出了游戏厅的大门。
见到这样的情景，有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继续手上的操作，有人低头默哀了一会儿也不再看了，仿佛只是一出极其平淡的小插曲。
因为人比较多，顾清选了一个人相对来说比较少的，走到那边才发现自己忘记兑游戏币了，刚转身，额头不小心磕到一个坚硬的肩膀，她捂着额头颔首，对上了祁琛似笑非笑的眼眸，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看了看两人的身高差距，微微叹了一口气。
祁琛把手里的游戏币递给了顾清，顺手揉了揉女生刚刚撞到的额头，“怎么那么笨？”
男生指尖的凉意传到她的额头，顾清微微怔愣，下意识地想躲开，还没动作，祁琛已经收回了手，颔首点了点一旁空出来的篮球框。
顾清也没来得及多想，投了游戏币拿起篮球开始投篮。
投篮靠的是熟能生巧，同时也需要一些技巧，顾清刚开始不太熟练，动作也十分生涩，到了后面，已经能做到十进七了。
祁琛摸了摸鼻子，看到一旁有一对正在约会的情侣，男生正在手把手地教女生投篮，投进一个就能听见女生的赞美声，再看看眼前额女孩，无论是动作还是命中率，完全不像是一个新手，默了半晌，祁琛摇了摇头轻啧了声，似乎是感到有些可惜。
忽然感到衣袖被扯了扯，听见女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轻柔柔的，“祁琛，你来。”顺势一个篮球递进了他的手里。
看着女生澄澈干净的眼眸，轻笑了声，走进一步篮球从手里投了出去，直接一个空心球。
两个人不知不觉地一个个游戏项目都玩到了，时间也到了中午时分。
一阵铃声在嘈杂的游戏厅里不太明显，顾清拿起手机发现对方已经挂了，而且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了，顾清心说一声“不好”，拿着手机跟祁琛说了一声便走出去拨回了电话。
祁琛点了点头，同时也没有忽略刚刚未接来电中一排备注“秦宇哥”的号码，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怅然道：情敌出现了。
看着女生匆忙的脚步，祁琛已经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她下一秒会出说什么话了。
果然……
顾清抿了抿唇，神色有些纠结，片刻开口道：“祁琛，我有点事儿……”
祁琛点了点头，表示懂了，女孩松了一口气，抬起手说了一声“拜拜”便转身走了，将祁琛口里的“能不能一起去”硬生生地给堵住了。
他看着顾清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看了看手中剩下的游戏币，随便找了台机器玩了起来，对身边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置之不理，冷漠地与刚刚的模样截然不同。
……
顾清跑到路口，发现秦宇的汽车已经停在了路旁，只是他人并没有待在车里，她往四周望了望，看见秦宇颀长的身姿正站在一旁，而面前正是一个交警。两人似乎说了一些什么，最后顾清看着交警似乎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
“秦宇哥，刚刚是……”
秦宇耸了耸肩膀，看着手里的罚单眼眸里透出一些无可奈何，淡淡道：“刚刚回国，还不太适应，走吧。”
顾清了然地点了点头，国外靠左行驶，与国内正好相反，秦宇刚刚回国，难免有些不适应，她加快了脚步，跟上了秦宇已经放慢的速度。
“你有同学来了？”
“对啊，是同桌。”
秦宇微微挑眉，似乎有点惊讶，“怎么不邀请他一起？”
闻言，顾清恍然，似乎刚刚是完全没有想到这回事，只是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她的反应，秦宇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游戏厅距离实验基地的距离并不远，所以即使已经放缓了速度，也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
实验基地的选址处于郊区，远离城市中心。
天空灰蒙蒙的，不一会儿下起了小雨，湿润了空气，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心安。
“不是第一次进实验室了吧？”秦宇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自然，对准实验室大门的眼球识别系统打开了门。
“小时候经常跟着我爸去……”后来被妈妈发现之后再也没有机会了。顾清明亮的眼眸暗了暗，转瞬即逝。
“小秦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很有天赋的小姑娘？”一位看上去年过百半的男人穿着实验服，正拿着眼镜布擦拭着刚刚摘下来的眼镜，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嗓音带着点沙哑，显而易见的倦色。
“是啊，林老师，趁着这次国庆我也想回来看看。”秦宇跟那位林老师简单寒暄了几句，便有一个人将林老师给叫走了。
“林老师是我在读研的时候的导师，在我出国之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这次的项目也主要是由他负责的。”秦宇偏头跟顾清解释道。
不一会儿，两人率先来到了休息室，说是休息室，其实也就只有几张沙发，还有堆满了各类书籍而杂乱无章的桌子。
从秦宇的表现中看得出来，对眼前的景象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整理桌上的各种物理研究资料，甚至还能从里面找到几块吃剩的面包，“实验室一般不让人进来，所以基本上都没有人会来打扫，里面那帮人过得也很糙，就搞得眼前的这幅样子。”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隐隐的笑意。
话音刚落，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虽然只是化着淡妆，但是看得出来费了不少心思。在看见秦宇的一刻眼睛亮了亮，但目光转向顾清时又透着几分捉摸不清的意味。
“秦宇，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洛师姐。”
“这位是？”洛静的将视线挪到顾清的身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里却是探究的眸色。
“一个朋友。”
“朋友？看上去年纪很小啊，高中生吧？”
“嗯。”
“秦宇，这可不是师姐不帮着你啊，实验室不予许外人随意进来。”洛静语气中带着点酸味儿，还有一些刻薄，脸上却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她的年纪比秦宇大，想当时她婉言表示想进实验室看看可是被他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公然违规。
话至于此，顾清也摸清了这个来者不善的师姐意思。秦宇微微皱眉，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刚想开口，门口陆陆续续走进了几个人。
如此一来，刚刚的气氛便被打破了，进来的几个人看到秦宇都有些惊喜，熟稔地跟他打了招呼之后顿时注意到了这氛围有点微妙。
“秦宇，这就是林老师说过的你要带来的新血液吧？”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看着顾清开口问道。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啊。”
“妹妹好，我叫吴起途。”一个男生嘻嘻哈哈地对顾清打着招呼，下一秒就被另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给拎走了，一边揉着他的脑袋一边谴责道：“什么妹妹，你耍流氓啊。”
拉走吴起途的寸头叫梁辉，他转头冲着顾清抱歉地笑了笑。
顾清回之一笑，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毕竟原本以为看见的应该是一群带着厚重眼镜的古板严苛的研究人员，没想到气氛会那么轻松，顿时也放松了不少。
只是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洛静一个人离开了。
洛静的性子不讨喜，但是好在能力强，所以大家能避着就尽量不惹事。她是从农村来的，刚到这里的时候总是怕别人因为这个事情而瞧不起自己，所以与其让别人先开口，不如自己把握主动权，只是这样一来，导致了没什么人愿意再跟她玩，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出口伤人的习惯。
不过这件事也是顾清以后才知道的，只是那时的心疼也早就来不及了。
……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失，秦宇被因为一个数据的问题被林老师叫进了实验室，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吴起途在临走之前怕顾清觉得无聊，从书架上找了几本书给她，“小妹妹，这些书还挺基础的，你可以挑着感兴趣的翻一翻。”说完还没等到顾清的回应便匆匆忙忙地进去了。
其实这样的情景对于顾清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在小时候被顾明华带去实验室的时候，他也会因为一个数据点的错误在实验室里呆上一整个下午，其余人也根本拿没空管她，所以她只能自己找一些书看，不得不说，如果没有那些书，她也不会发现上那些复杂公式下潜藏的魅力。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已有倾盆之势，顾清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十点零五分了，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三，不知不觉中桌上的书已经翻得也差不多了。
“叮铃铃——”清脆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寂静的空气，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不断地闪动着，白嫩的指尖滑动了接听键，通过电流传来叶雪梅的声音。
“清清，吃饭了吗？”
“……吃过了。”
“也是，都那么晚了……”
“嗯……”
相对无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对面率先打破了寂静，顾清听见有人低声对叶雪梅说了几句话，便听见了那边传来的声音，“清清，妈妈这边还有点事，你早点睡啊。”
滴滴滴
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顾清怔愣良久，回了一声：“好。”
电话回归主界面，不久就关机了。
不过她也没带充电器，只能将宛如一块转头的手机塞进口袋里。
所幸不一会儿，秦宇便走了出来，看神色似乎还没有把问题解决好，眉宇间带着些许倦色。
“顾清，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说着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脸上带着点愧疚。
“没事的，这些书很有意思。”顾清指了指放在桌子的书，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
秦宇看了一眼，没有多说，“饿了吧，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过正常营业的饭店也不少，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饭店。
顾清算是典型的江南人，吃不了辣，所以秦宇点的几道都是淮扬菜，刀工精细，追求本味，清香平和，菜品也是风格雅丽，形质均美。
当菜品被端上来的时候，也是香味十足。
清炖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三套鸭、霸王别姬……
每一道菜都做得十分精美，但是量却不多，正适合两个人吃……
在另一边，祁琛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盯着手机微信界面，听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拍打着树叶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引人注意。
整个房间落入了黑暗，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在书桌上隐隐发光。在黑夜中，祁琛睁着清亮的眼睛，没了白天玩世不恭的笑容，此时显得格外清冷，寡淡，似是没有感情。
刚刚接到祁文军的电话，心里不免有一股气，一只无形地手仿佛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说不上生气，更多的是感到索然无味，对于这个父亲，他的回忆只有小时候那些无休止的争吵，还有母亲最后爆发时自己内心的恐惧，多少次入睡，都会陷入梦魇之后久久不能回过神来，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再也不敢再闭上眼。
但是，祁琛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在朝着那个变态父亲靠近，而他也十分满意自己的表现，甚至在他的一个儿子死了之后希望是自己下的手，在夜色的保护下，祁琛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充满了嘲讽，冷酷。
他抬起冷白的手掌覆在自己的心口，鲜活的心脏在胸膛之下
怦。怦。怦。
心跳声沉而缓，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心里的那头骇人野兽平静下来，让他知道，自己与那个人并不一样，他是有感情的。
脑海中浮现出女孩儿恬静略带清冷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原本仿佛沉入冰冷的深海而颤抖的身躯缓缓回暖过来。
脑海里再度回想起祁文军冰冷不夹杂一丝感情的声音。他从来不会寒暄，也不会平白无故地给自己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打电话，如果有一天，他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那就是自己的儿子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像祁文军这样的人，从小生活在农村，连上学的机会都要苦苦哀求得来，怎么会允许自己会有一点一滴的失误呢，怎么会让自己身边的东西脱离自己的控制。他的一生都在算计，一步一步到达如今的地位，一切都是那么的艰难，落子无悔，走错一步满盘皆输，这样一种人，即使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会喘气的一个平常物件而已。
祁琛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一个生活在地狱里的人不能见到阳光，不是因为阳光太刺眼，更多的是一旦接触了阳光，便再也不甘愿回到那阴冷黑暗的地方了。
在夜色的遮掩下，他缓缓闭上那双清冷的凤眼，听着窗外未停下的雨打芭蕉声，呼吸逐渐平缓，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
回到酒店，顾清接上充电器便先去洗了澡，等把头发擦干了才将关机已久的手机打开了。
她忽略了已经99+的群消息，点开了与容雪的聊天框，对方发来了几张在外面玩的照片，照片上是她灿烂的笑脸，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正想回消息，手机一抖，秦宇的微信电话打了进来。
“秦宇哥，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到房间了吗？”
“已经到了，你回家了吗？”
“……已经到实验室了。”
闻言，顾清点了点头，回过神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说道：“那就好。”
两人又随意扯了几句家常，秦宇知道顾清的睡眠情况便催着挂了电话，还提醒着记得喝牛奶。
挂了电话，顾清喝着手里温热的牛奶，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那就话：喝牛奶长身体啊。
随意的语气那么自然，上翘的尾音有些轻佻，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仿佛是一位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她看着微信界面，两人的对话框还停留在那个定位，仿佛今天那个人并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
时间已经很晚了，顾清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消息发出去，摁灭了手机屏幕横躺在被子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昨日的倾盆大雨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地停下了，屋外是清新的空气香和泥土的味道，秋风习习，在不知不觉中，凉爽的秋风变得有些刺骨，祁琛将衣服拉链拉到了最上面，遮住了精致的下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淡漠，薄唇抿了抿，显而易见地疲倦。
或许是因为祁文军突如其来的电话，他昨天晚上一直在做梦，一会儿听见徐淑媛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一会儿是家里哪个珍贵花瓶被砸到地上碎裂的声音，最后一幕是看着目眦尽裂、疯疯癫癫的母亲紧紧地抱着他跳下了三层高的楼，噩梦一层又一层，最后终于满头大汗地从梦魇中脱离出来，直到佛晓再也无眠。
祁琛身材高挑，皮肤有些苍白，与遮住额头的黑色碎发形成鲜明对比，那眉眼更像是一个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翩翩君子，引得行人频频回头，他背着一个斜挎包，在周边拎着大大小小行李箱的行人中格外显眼。
这位君子此时正皱着眉盯着手机屏幕，骨节分明的手指正随意地滑动着界面，失了血色的薄唇不自觉地慢慢抿紧了些。
他低头扫着一连串将近十个的未接来电，清一色都是祁文军的助理打来的电话，昨天晚上祁文军给他下达最后的命令就是必须在今天早上六点之前必须出现在他眼前。祁琛看了看机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七点整了，他毫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碎发遮住的眉眼中看不清神色。对祁琛来说，晚一分钟和晚几个小时结果都是一样，不过都是一场怒骂。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顺手把手机关了，听见机场广播的播报声音，随即拿着票径直走进了安检口。
祁宅——
祁琛刚下了飞机就被祁文军的助理小林接到了祁宅门口。
打开门，一股浓郁的咖啡味扑面而来，祁文军一个人穿着身西装坐在沙发上，家里打扫卫生烧饭的阿姨还没有到工作时间，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放下了手里的黑咖啡，皱了皱眉头，当祁琛站在他跟前的一瞬间就扬起手来
啪——
一个红色的巴掌印落在了男生冷白的皮肤上，格外的刺眼。
祁琛仿佛没有感觉一般，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后勾了勾唇，漆黑的眼眸看不清情绪，随即垂下了眼帘，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父子之间形成一种无形的对峙。
祁文军见状更是生气，大叹一口气冷冷道：“还知道回来？”
“不是你让我回来的？”祁琛眉毛一挑，面无表情道。
“我让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祁文军露出腕上镶满钻石的手表，强压着愤怒，用力地在表面上戳了两下，发出叮叮声。
祁琛看见那块手表，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心口爬过，既难受又恶心，神情愈加冷漠寡淡。
外面的人都说，源进企业的祁总祁文军与夫人徐淑媛大学相识、相恋、相爱，最后终于走进结婚的殿堂，情深似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即使如今妻子变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那么多年，依旧陪伴在她身边。不仅要一个人抚养孩子，还要管理公司，尤其是在腕上的手表，从来都没有摘下过，因为那是他和他妻子的定情信物。
祁文军在外扮演者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却始终没有人知道在那层善于蛊惑人心的皮囊之下究竟是怎样一颗腌臜的心。
手表，那才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不过是他虚荣，又担心在妻子生病期间打扮的珠光宝气惹人非议而找的说辞。若真是伉俪情深，又怎么会在妻子一入医院便带着各种不同的女人回家呢？
祁琛那时还小，经历了那件事之后整日梦魇缠身，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来身边，却每日见着他与那些女人如胶似漆，半天舍不得分离。
好丈夫，好父亲
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听着祁文军的话，祁琛轻嗤一声，“所以呢？您是要凌迟还是五马分尸啊？”
“你……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在你这个年纪我……”
“你在我这个年纪怎么了？是已经傍上哪个有钱女人了还是已经傍上好几个了？”
话音刚落，祁文军再次扬起了手，却迟迟没有落在男生的脸上，因为他的手已经被他的儿子给牢牢握住了。
他微微扬起脸，发现小时候那个总是缠着要他抱的小孩子如今已经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被他禁锢住的手丝毫动弹不得，只是男生小时候眼眸中的亮光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或许连陌生人都比不上吧。
祁文军想着，手已经被松了下来，眼前的男生嘴角还带着没有擦干净的血，俊美的脸颊上一抹红印愈加明显，祁文军叹了一口气，坐回了沙发上。
祁琛站在一边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他用舌尖顶了顶破开的嘴角，一丝疼痛弥漫开来，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却让他觉得莫名有一些心安。
“今天晚上有一场慈善晚会，你准备一下，”祁文军咽下了早就冷掉的咖啡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既然现在回来了，那就不要出门了，省得到时候又找不到人。”
话音落地，也不管祁琛有没有答应，接了通电话之后“砰——”的一声关上门径直走了出去。
整间屋子又变得空荡荡的，这是祁琛从小生活的地方，可是越是长大，他越排斥这个地方，除了当年那个阿姨，可是她也在某一天彻底地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沉默寡言的阿姨，除了在必要时期，从来不会有过多的交流。
生活似乎就是这样，永远不会让安逸永存，磨难才是常态，美好只是我们的可遇不可求，倘若遇见了，那便是幸运，倘若没有，那也只能承认自己没有那缘分。
……
祁琛回到了房间，先洗了一个澡，随后从冰箱里拿起一罐啤酒仰头喝了起来，棕色的液体顺着嘴角划过男生精致的下巴，顺着上下滑动的喉结到达在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最后不见了踪迹，如此这般勾勒出一道性感的弧线。
……
窗外微风徐徐，雨丝顺着风的轨迹在河流中、雨伞上留下淡淡的水渍，泛黄的落叶打着旋飘下来，在行人疾步踩踏下发出哧哧声，街道上买早餐的小贩早就扯开了嗓子开始吆喝，人们行色匆匆，各自走着不同的路，过着各自的人生。
顾清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国庆即将即将结束，她也打算回家了。
收拾完行李，正好接到了秦宇的电话。
他熟练地拎过行李箱，放进了出租车里，自从上次被交警给拦下来之后秦宇开车都有些心有余悸，所以干脆打车了，也省得没有地方停车麻烦。
“顾清”
“怎么了？”
“经过这几天，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出国的事情？”
闻言，顾清默了两秒，试着开口道：“我……”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毕竟这件事也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不过如果你有这个兴趣，以后的路……我也可以帮帮你。”
“好。”
秦宇挂了电话，盯着远处微微有些出神，原本想说的那句“以后的路有我陪着你”在雨水的洗涤下不见了踪迹。
……
到了机场，天气仿佛京剧变脸一般，令人捉摸不透，刹那间又电闪雷鸣，广播里果不其然将这次航班给推迟了。
……
祁琛一个人呆在家里，打了一会儿游戏，又跟陈松徐添他们聊了几句，便百无聊爱地扔下了手机，穿着浴巾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却一直不敢入睡。
这个家里给他不好的记忆太多了，他平时不愿意回忆不敢回忆的都会在梦境中如洪水猛兽一般向他涌来，如尖刀割破心脏一般，让他无处可躲，正能咬着牙硬生生地去接受它们一次次对自己的凌迟，忍受万蚁噬心的痛楚，经历一次次的鲜血淋漓，终究是逃不过。
微信消息提醒，祁琛为蹙了蹙眉，闭着眼睛用手在沙发上随意四处摸着，终于在找打了手机之后打开了屏幕。
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有点糊，他用力闭了闭眼，点开了微信。
……
顾清一个人坐在座椅上，旁边是一位大叔已经等得昏昏欲睡了，她忽然想起昨天与祁琛的相遇还有最后的不了了之，拿起手机给他发了几个消息。
我爱物理：你回家了吗？
我爱物理：昨天不好意思啊，你见到你的朋友了吗？
祁琛看着看着，突然有点想笑，仿佛内心原本的压抑与阴霾顿时烟消云散了，那天信口胡诌的一个理由，自己都忘记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替自己记着。
Chen：嗯，已经回家了，也见着那位朋友了，唉，可惜只待了一会儿她就走了。
顾清莫名觉得祁琛的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转念一想，被人抛下的感觉肯定不好受，更何况是两次，作为“恶人”之一，应该要好好补偿一下的。
我爱物理：那你这几天有空吗？上次没有好好玩，要不找个时间再比比？
Chen：好啊，就今晚吧，游戏厅里的小孩子也会少一点。
顾清看了看时间，飞机延误时间不久，想来晚上六点之前就可以到，葱玉般的手指的在手机屏幕上随意点了几下，发出信息。
我爱物理：好。
看着手机屏幕由亮转暗，直到最后彻底息屏，祁琛放下了手机，率先去了厨房打开了冰箱。
冰箱里的东西食材都很丰富，鸡鸭鱼肉样样都有，简直是一个小型的菜市场。
祁琛眼睛一瞟，看见了目标，伸出手拿了一个鸡蛋出来。
说到煮鸡蛋，这应该算是他的拿手好菜了，虽然说不上有有什么与众不同，但是起码能熟。
煮完鸡蛋，他开始拿在手里慢慢地往脸上敷，动作虽然慢，但是实在是说不上轻柔，简直就像在推铅球一样，用着蛮力在给自己找痛楚。
若是顾清看见了，一定会觉得那天轻柔地给自己敷黑眼圈的男生是自己做梦幻想出来的。
良久之后，祁琛脸上的红肿微微消下去了一点，在晚上视线不好的地方就几乎看不出来什么了，这也是他把时间定在晚上的原因之一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了正当理由不去那个形式主义的晚宴了。
年少时不少被当做工具人行走于各种各样的晚会，众多的有钱人以不同的名义举办相同目的的聚会，就是为了拉关系，简单地说就是为了以后好办事儿。即使如此，依旧有很多人挤破了头都想在这些宴客名单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
另一边，顾清已经登上了飞机，拿出一个u型枕开始酝酿睡意。
她发现自己有一个奇怪的小癖好，那就是在越是安稳寂静的地方越是睡不着，相反的，如果周边越是嘈杂，却越能睡得香甜。
或许人都是这样的，只有当自己沉寂于他人的世界中时，才会觉得这就是平凡人的生活，虽然普普通通，但又热热闹闹的。
……
下了飞机，顾清先接到了叶雪梅的电话，这次是有事，所以交流的十分顺利，简而言之就是在七号晚上一起吃顿饭，至于和谁，叶雪梅突然有些吞吞吐吐的，顾清想或许又是某一个工作上的伙伴，也就没有多想，挂了电话之后点开了手机上的打车软件。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先给祁琛发了一个消息。
对方很快就回了一个电话过来。
“在哪儿？”
“我刚刚下了飞机，现在还在出租车上呢。”
祁琛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定的时间那么紧凑，闻言微微蹙眉，垂下了眼帘默了两秒，开口道：“累吗？如果累了……”
“不累，我还准备今天大展身手打败你呢。”
祁琛拿起刚刚仍在沙发上的斜挎包再度背在身上眉头舒展，上翘的桃花眼中染上了些许笑意，嗓音含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宠溺，说道：“嗯，我等着。”
顾清当然不是因为好胜心，只是接到电话时下意识的觉得男生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点低落，想要哄哄他。
……
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安分不了，祁文军早就提前防范好了，门口小林尽忠职守的站着，一楼的门窗已经全部上了锁，祁琛想了想，看来只能从二楼想办法了。
他有一点恐高，或许是小时候那件事留下的后遗症。
二楼的高度其实不算什么，他找到一棵树作为着力点，动作轻松利落地跳了下去，转眼间已经平稳地落在地上了。
与此同时，小林正毫无察觉地守在门口威严得仿佛检察官一般。
……
夜幕降临，灯火如豆，街边的路灯周围环绕着许多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朝着那致命的诱惑涌去。
意料之中，游戏厅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多数都是一些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叼着一根烟蹲在某一台设备前，口袋里满是铃铛作响的游戏币，还有就是一看就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中小学生，眼下是乌青的黑眼圈，眼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顾清四处望了望，视线挪向了吧台边，在暖黄色灯光下，一个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的男孩坐在黑色的高脚椅上。他微微低着头，嘴里咬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细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
似是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祁琛转过身来，对上了顾清清澈的眼眸，随即收起叼着过瘾的烟，唇角上扬。一瞬间，在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中，只能倒映出一个人的身影，宛如在夜色中被点燃的一根小小的火柴，豆大点的火苗却拥有着能温暖一颗寒冷的心的魔力。
对于顾清来说，眼前的这幅景象怕是终身都难以忘怀，这是在青春年少时期浓墨重彩的一笔，暖色调灯光下的男孩眉眼清晰，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痞痞的，眼神颜色浅浅的，鼻梁挺拔。他确实有着一副惹眼的皮囊，相对而言，也是薄情的模样。
看着祁琛慢慢向自己走近，女孩儿弯了弯眼，轻笑。
他伸出手，纹路清晰的手掌上是躺着几个游戏币，顾清看他挑了挑眉，意思就是自己拿。
她接过祁琛手里的游戏币，指尖划过男生的掌心，带起一阵酥麻，他下意识一抖，立刻收了回去，随即对上女孩儿疑惑的眼神。
顾清微怔，也没有在意，展颜一笑，轻声道：“走吧。”
“嗯。”
看着顾清的背影，祁琛看了看手掌，刚刚的酥麻感似乎还没有消散，他有点心虚地揉了揉鼻子，大步朝前走去。
两人并肩走着，几乎把每一个机器都玩了一遍，或许这就是学霸的魅力，每一台机器上原来的保持的记录一夜之间翻天覆地地改变了。
面对新的记录，原本早就已经兴致低宕的小学生一下子又被激起了斗志，大有一股再战三百回合也不认输的气势。
见状，祁琛也不甚在意，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不会玩这些的女生竟然那么出乎自己的预料。
“以前经常玩吗？”祁琛问道。
闻言，顾清摇了摇头，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缓了缓才开口道：“第一次玩，还挺有意思的。”
祁琛心道：你觉得挺有意思的，别人可不觉得。眼神瞟向一旁的一群学生，明明眼睛已经布满了红血丝却依旧立下豪言壮志非要把记录破了才睡觉，嘴里还念叨着“打下这个记录的人肯定以为没人能破，指不定在哪里嘲笑我们呢，我非要让他打脸不可”。
听到这些话，祁琛不免在心里为他们祷告了一番，收回视线，看见顾清正低着头乖巧地咬着吸管喝奶茶，嘲笑？他摇了摇头，更是有点可怜拿些无知的人类了。
“第一次玩就那么厉害了。”
顾清眨了眨眼，把嘴里的珍珠咽了下去，对上祁琛的眼眸，平静道：“你不是一直在让着我？”
祁琛：“……”他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脸上难得有几分羞赧。
顾清也没打算等他的回答，继续咬着吸管喝奶茶，表情波澜不惊。
片刻，顾清微微扬起脸，明亮澄澈的眼眸湿漉漉的，弯了弯，如星辰一般的眼眸中只装下了祁琛一个人，只听见女孩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开心点了吗？”
开心？
原来还是被发现了。
顾清的脸上是一副恬静的表情，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格外的令人心安，她一句话都没有问，也没有多余的安慰，一杯温热的奶茶，一直的陪伴，时间能抚平一切这句话是谎言，若要让它成真，只需要有一个人愿意陪着自己度过那段时间。
“嗯。”
“那就好。”顾清轻吐一口气，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再提起那天的事情，不过哄好了就好，心下顿时放松了。
钟面上的时针缓缓转动着，游戏厅里也只分布着零散的人群，柜台的工作人员不住地打哈欠，脑袋一垂一垂地仿佛啄食的小麻雀。
“先送你回家吧。”
“先等一下，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这儿等我。”
话毕，顾清三步并两步地走了出去，两三分钟后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小纸袋，递给了祁琛。
接过袋子，里面躺着一只药膏，他下意识地用手碰了碰嘴角的伤口，抿了抿唇，朝女孩的方向走去，到跟前，稍稍压下了身子，对上她的湿漉漉的杏眼，低沉的声音响起：“那么关心哥哥啊？”拉长的尾音在昏黄的环境下有些暧昧。周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顾清一时失去了语言功能，音节消失在了喉咙处，原本清冷的脸庞上染上了一抹嫣红，她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子，留下一句“回家了”匆匆逃了出去。
落在后面的祁琛也没有着急，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只是这个时候早就没有公交车，顾清经过剧烈地内心斗争，最后只能犹犹豫豫地坐上了祁琛那辆拉风的摩托车。
戴上帽子之后只能感受到呼啸的冷风在耳边穿过，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清，顾清把手缩进了衣袖里，隔着袖子空空的环住了祁琛的腰，冷风钻着空子四处乱窜，一时间觉得刚刚低沉性感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脖子上，她听着自己怦怦怦的心跳声，明明风很大，耳朵和脸颊却不住的发热，一时间很庆幸现在戴着帽子，无论自己是一副什么样子，也只有自己能够知道，成为自己能够偷偷藏起的秘密。
看着女孩儿离开的背影，祁琛摘下了头盔，霎时间冷风拂过脸庞，若是风有知觉和视觉，定能感受到在夜色掩盖下那痞痞的脸上灼热的温度和嫣红的耳尖。
祁琛垂下了眼帘，勾起唇角无奈地笑了笑，回想起以前亲了那么多人，也没有体会到脸红心跳究竟是什么感觉，今天竟然隔着衣服若有若无的触碰回让自己心跳的那么快，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若是让他那两个发小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顿嘲笑。
他站在外面吹了吹风，等吹凉了压抑不住地心浮气躁才重新戴上了头盔，抬起修长的腿骑上摩托车朝着来时的路远去。
顾清原本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换鞋，却迟迟没有听见摩托车离开的声音，不知不觉间一直坐在了那边，直到泛红的耳尖逐渐回归正常的颜色，听到声音之后才恍然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只换了一只的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究竟对不对，或者是如果真的陷入了这种感觉又该如何脱身，难道真的可以一辈子沉溺其中吗？她有些害怕，因此也不敢踏出第一步。
……
国庆假期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七号的晚上，根据原本的约定，顾清这一天是要和叶雪梅吃一顿饭的，约的是晚饭，不过叶雪梅中午就来了电话，嘱咐顾清要好好准备一下，她乖巧地应了，脑海里却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似乎那个怪诞的想法今天就要揭秘了，可是她却有一种置之度外的感觉，仿佛即将拥有一个继父的人并不是她。
……
夜幕降临，街边的路灯再次亮起，摆夜市的小贩正有条不紊地重复着以往的工作。
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走在着热闹的小道上，时不时相视一笑，仿佛最美好的幸福也不过如此了。
也有一家三口带着小孩子品味着街边味道独特的小吃。
跳广场舞的大妈早就已经拎着音响站在广场上蓄势待发，等着音乐一响便可以大展身手了。
这次吃饭的饭店叫做落轩阁，与它的名字一样，充满着古色古香的韵味。顾清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不是叶雪梅订的饭店，她经常在国外出差，西餐比中餐吃得惯，所以即使在国内，出去的时候一般还是喜欢吃西餐。
落轩阁内——
顾清一进门就看见了叶雪梅身边坐着的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那个男人的长相算是一丢进人群中就找不出来的那种人，平凡得不会让人多看一眼，但是脸上挂着一笑，一看见顾清就急忙忙地站起来，嘴里还念叨着：“这就是清清吧，长得可真俊啊，跟你妈妈一样都是美人。”
话毕，引来叶雪梅一瞥，顿时失了音，但还是热情地招待顾清坐下了。
订的是一个包间，一个圆形大桌起码可以坐十个人，顾清找了个离两边都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了。
这时才发现男人身边还坐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看上去有点眼熟，但是一直低头看着手机，顾清也没有多看，因为叶雪梅已经叫了她好几声了。
对上她的视线，顾清微微一笑，看不出情绪。
听着叶雪梅介绍着身边的男人和他身边的女孩，顾清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微笑着点点头，仿佛在进行一场无意义的社交，但是她的表现好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对方似乎还会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儿很喜欢自己，其实顾清只是不在意而已。
小时候在意的东西太多了，可是那些东西犹如沙漏里的沙子，而自己又不懂事，以为把它们牢牢抓在手里就永远不会弄丢，到最后打开手掌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本的那些东西早就已经不见了，伴随着记忆一起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如今只能感受到心里空荡荡的，却早就已经不知道自己丢失的东西去了哪里。
现在是不敢再在意，因为害怕那些原本在自己身边的东西会消失，连一点记忆都不给自己留下。
那个男人叫沈松江，跟叶雪梅是同一家公司的，不过是一普通的部门经理，严格来说，算是叶雪梅的下属了。
根据顾清的初步鉴定，沈松江，一个安分守己的老好人，或许像叶雪梅这种女强人早就已经不在意伴侣的赚钱能力，这倒也般配。
介绍到身边的那个女孩儿的时候她在沈松江的提醒下不耐烦地抬起了头，这倒让人看清了她的长相——沈念雨，顾清微微有点吃惊，不过下一秒神色恢复了正常，虽然第一次见面就撞破了她和祁琛的违纪行为，还阴差阳错地当了次传话筒，但是她自人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交恶，所以也就如刚刚一样，对她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沈念雨看到顾清也有点惊讶，不过下一秒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
顾清不知道，但是沈念雨心里对她的嫉妒早就已经如同葡萄的藤蔓顺着用竹子搭建的高架疯狂生长了。
“清清，你跟念雨是一所学校的，平时有没有见过啊？”叶雪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问道。
“嗯嗯，见过几次。”
沈松江闻言，堆这满脸笑顺势接道：“那就好，以后成了一家人……”
还没说完，被叶雪梅推了一把顿时消了音，顾清假装没听出什么，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
虽然她没有什么反应，沈念雨闻言却变了脸色，当场发作道：“爸，你真要跟这个女人结婚啊，你也不怕别人说你当小白脸，靠女人上位啊！”
小白脸？
对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沈松江，这个词简直侮辱了小白脸这个词，不过靠女人上位这句话还是听贴切的。
“啪——”
一巴掌落在了沈念雨的脸上，声音虽然大，但是实际上并不重，摆明了只是做做样子。
如此一来，沈念雨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拿起包就冲了出去。
“唉，这孩子被我给宠坏了，不要管她了，我们吃我们的，来，清清多吃点这个菜。”沈松江一脸歉意说道，拿起一旁的烤鸭放在了顾清的面前。
一顿饭，说得多，吃得少。
大部分时间都是沈松江和叶雪梅在那边聊天，也不忘了一旁埋头吃饭的顾清，不过，直到最后，她也没有碰面前的烤鸭。
……
结束之后，沈松江送她们先回了家，显然已经驾车熟路了，导航记录都已经保存在手机里了。
进了门，叶雪梅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切入了正题，顾清也不急，就静静地坐在她面前垂着眼帘，十分乖巧。
顾清原以为这顿饭是告诉自己即将有一个继父，听了叶雪梅的坦白，才知道，原来时态早就变了，将来时变成了现在时，两人在国庆的时候就领了证，直接把结婚变成了过去时，两人还趁着假期去度了一个蜜月。
话音落地，空气陷入了沉寂，顾清募地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心脏还是有些抽疼，抿了抿唇依旧垂着眼帘，嘴唇微微张了张，一开始竟然没有说出话来，她清了清嗓子之后才重新开口道。
“挺好的，挺好的……”顾清垂下眼帘，有些失神念叨了几声。
“清清，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叶雪梅眼眶微红，闭上了眼睛，用两根手指捏了捏鼻梁两侧，似乎在稳定自己的情绪。
半晌，除了声音有点低哑之外其余已经恢复正常了，继续道：“我和你爸爸都是各自的初恋，高中的时候我们两个成绩都好，不是他第一就是我第一，当时我又性子比较强，每次都非得跟他挣个高下，你爸爸呢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经常想着法让着我，慢慢地我就喜欢上他了，一喜欢上他我就忍不住去表白了，还吓了他一跳。”
她脸色泛红，似乎是回到了当时的情景，带了些少女的羞涩，停顿之后有说道，“后来他被我缠得不行了，就答应我了，上了同一所大学我才知道，他早就喜欢我了，只是因为太害羞才不敢说，当时觉得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人，能和喜欢的人上同一所大学是多幸运的事啊。可是，上了大学之后我们经常会吵架，中间也分过几次，但是最后都和好了。
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了，你爸爸当时跟着他的导师进了实验室，我进了一家企业，刚刚步入社会两个人都很忙，但是因为家里催着要个孩子，被念叨得烦了也就顺了几位老人的意，可是有了孩子以后我们两人工作越来越忙，根本顾不上你，感情……也慢慢变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下情绪，继续道：“其实……其实最后和平离婚已经是我们双方都各退了一步，我们的婚姻是不幸的，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清清。”
叶雪梅说着说着哽咽了，将脸埋进了双手之间，肩膀不断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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